第4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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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如同重锤，每一下都狠狠砸在刘继康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混杂着外面凄厉的警报、爆炸的余音和楼下阿嬷惊恐的尖叫，构成了一曲地狱般的交响。 “开门！立刻开门！联防搜查！窝藏可疑分子者同罪！”门外的咆哮凶戾异常，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急于表现权力的亢奋。 刘继康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他惊恐地看向肖雯雯。只见她撑起的银白色光罩在刚才剧烈的爆炸冲击下已经变得极其稀薄、明灭不定，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肖雯雯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那缕诡异的蓝色“血迹”清晰可见！她紧咬着牙关，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同时对抗外部袭击和内部反溯源陷阱的“逻辑迷宫”消耗巨大，濒临极限！ “发现未知高维逻辑污染…核心协议紊乱…”肖雯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冰冷的紧迫感，她强行抽回一只手，对着门口的方向快速划动！腕间装置的光芒急促闪烁，一道无形的干扰波纹瞬间扩散出去。 门外凶猛的砸门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混乱的、带着迷惑和短暂失忆感的低语和咒骂： “嗯刚才…刚才我们敲这户了吗” “好像…好像没什么异常” “去隔壁！快！搜查令要求所有顶楼住户核查！” 脚步声和喧哗声迅速远去。 肖雯雯猛地松了一口气，身体一晃，几乎站立不稳！那层摇摇欲坠的银白光罩终于支撑不住，“啵”的一声轻响，彻底碎裂消散！冰冷的、混杂着硝烟和焦糊味的雨夜空气瞬间涌入铁皮屋。同时，她手腕上的银色装置发出最后一声低沉无力的嗡鸣，表面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系统过载…进入强制冷却…”肖雯雯的声音极度虚弱，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她踉跄一步，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嘴角溢出的蓝色光点。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感觉就在头顶炸开的巨响猛然爆发！这一次，伴随着的不仅仅是爆炸的冲击波，还有刺眼到极致的、如同太阳坠落的闪光！ 爆炸点极近！恐怖的冲击力如同无形的巨手，将本就脆弱的铁皮屋狠狠撕扯！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屋顶被整个掀起一角，冰冷的雨水混合着建筑碎屑和灰烬瀑布般灌入！堆放的杂物被炸得四处横飞！唯一的光源早已熄灭，屋内只剩下爆炸闪光瞬间映照出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破碎景象！ 爆炸闪光熄灭的瞬间，巨大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吞噬了一切。刘继康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狠狠抛起，又重重砸在冰冷湿滑的地板上，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呛了满口带着浓烈硝烟味的灰尘和雨水。 “咳…咳咳……”他拼命咳嗽，眼睛在黑暗中徒劳地搜寻着肖雯雯的身影。 “肖…肖雯雯！”他嘶哑地喊着，声音淹没在爆炸的回响和持续的警报中。 没有回应。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脏。未来的时空管理员…不会被炸死了吧！ 他手脚并用地在黑暗中爬行，摸索着。指尖触碰到冰冷湿滑的地板，破碎的杂物，还有……一片温热的、带着奇异粘稠感的液体 他心头猛地一跳，顺着那粘稠感摸去。指尖触碰到了制服冰凉的金属丝线质感，然后是……一片湿透的、温热粘稠的区域！ “肖雯雯！”刘继康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摸到了！就在墙角！她蜷缩在那里，身体冰冷僵硬得不似活人！唯有那粘稠温热的蓝色“血液”，正从她制服破裂的左肩处源源不断地渗出，带着一种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幽蓝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你…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刘继康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惊恐和一种莫名的、被强行赋予的责任感混杂在一起。他手忙脚乱地想按住那流着蓝光的伤口，可那伤口周围的制服似乎带着某种能量力场，他的手指刚一靠近就被一股微弱的电流刺痛，根本无法触碰！ “别…碰…”肖雯雯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气若游丝，“能量…侵蚀…凡人…组织…无法承受……” 她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痉挛。那双曾经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在肩头渗出的微弱蓝光映照下，显得涣散而痛苦，失去了所有冰冷的光泽，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虚弱。 “警告…警告…”她腕间那个彻底黯淡的装置，此刻如同回光返照般，断断续续地闪烁着极其暗淡的红光，发出微不可闻的、如同垂死呻吟般的电子音，“机体…时空锚点不稳…核心数据流泄露…风险等级…湮灭…” 湮灭！刘继康不懂这些术语，但那绝望的警示音调让他不寒而栗！他看着肖雯雯肩头不断渗出的、如同生命在流逝的蓝色幽光，看着她痛苦紧闭的双眸，一股强烈的无助感几乎将他淹没！她是唯一能带他看清真相的人！是他对抗那张2030年兵役通知的最后希望！她不能死在这里！ “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他带着哭腔嘶喊，环顾这如同废墟般的铁皮屋，外面是连绵的爆炸、凄厉的警报和未知的袭击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他能做什么！ 肖雯雯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在积攒最后一丝力气。她极其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颤抖着指向自己腰间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几乎与银灰色制服融为一体的扁平小盒。 “…应急…协议…epsilon…触…触发…”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说完这几个字，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应急协议！epsilon！ 刘继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立刻扑过去，手指颤抖着摸索到她指向的腰间。那里的制服质地似乎略有不同，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凸起。他用力按下去！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 那个扁平小盒无声地滑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仪器，也不是神奇的药剂。 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三样物品： 一枚小巧的、材质非金非石的蓝色棱形晶体，只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蓝光。晶体表面流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光纹。 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黑沉沉如同焦炭的“石块”，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细密孔洞，触手冰凉，蕴含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沉重感。 一个朴实无华的黑色金属u盘。 没有说明，没有指示。只有这三样静静躺在盒子里的东西。 刘继康懵了。晶体石头u盘这算什么应急协议！他要怎么用！把它们喂给肖雯雯吗！ 屋外，恐怖的爆炸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就在街对面！整栋旧楼都在剧烈摇晃！天花板的灰尘和碎屑如同暴雨般落下！楼下传来阿嬷撕心裂肺的哭喊和邻居惊恐绝望的尖叫！ 没有时间犹豫了！ 看着肖雯雯肩头那不断渗出的、象征着生命流逝的蓝色幽光，看着那枚散发着纯净蓝光的晶体，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猛地撞进刘继康的脑海！ 他把心一横，抓起那枚蓝色的棱形晶体！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晶体内部的光纹流转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将那枚小小的蓝色晶体，用力按向肖雯雯左肩那不断渗着蓝光的狰狞伤口！ “嗤——！！！” 就在晶体接触到那蓝色“血液”和伤口边缘逸散的能量力场瞬间！ 一道耀眼夺目、如同闪电般的蓝色电弧猛地从接触点爆发出来！强烈的光芒几乎刺瞎刘继康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无形的排斥力狠狠将他弹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背后的杂物堆上！ “呃！”刘继康痛哼一声，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 然而，他顾不上疼痛，死死盯着肖雯雯的方向！ 只见那颗蓝色的棱形晶体，此刻如同活物一般，牢牢地“镶嵌”在了肖雯雯左肩的伤口中心！晶体内部的光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爆发出刺目的强光！这强光如同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吞噬牵引着从肖雯雯伤口中泄露出来的那些蓝色光流！ 肖雯雯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闷哼！肩头的伤口在晶体强光的覆盖下，那些如同活物般逸散的蓝色能量流被强行约束、压缩、拖拽回体内！晶体本身的光芒也在这个过程中迅速变得暗淡，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它在吸收！它在强行堵住泄露的“数据流”（或者说生命能量）！ 同时，放在应急盒里的那块黑沉沉的蜂窝“石块”，仿佛受到了某种激发，表面的无数孔洞骤然亮起极其微弱、却深邃如黑洞的暗红色光芒！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力瞬间弥漫开来！铁皮屋内弥漫的硝烟、爆炸产生的尘埃、空气中游离的电磁辐射碎片……甚至包括那晶体疯狂吞噬逸散能量时产生的微弱辐射余波，都被这股吸力强行拉扯、吞噬！它像一个强力的信息黑洞，在疯狂吸收着周围一切可能暴露此地的物理和信息痕迹！ 而那个平平无奇的黑色u盘，依旧静静躺在打开的小盒里，毫无动静。 刘继康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晶体在不断变暗、开裂，疯狂地吞噬着肖雯雯泄露的蓝光。石块在无声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杂质”。肖雯雯身体的抽搐渐渐减弱，痛苦的表情似乎也有所舒缓，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似乎平稳了一些。 成了吗应急协议起作用了她不会“湮灭”了 就在他稍微松一口气的瞬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肖雯雯腕间那个一度沉寂的银色装置，在晶体勉强封住伤口、能量泄露大幅减弱后，如同垂死挣扎般，突然爆发出一阵急促到疯狂的警报声！一道刺目的、极其不祥的暗紫色光柱猛地从装置核心射出，直指天花板！光柱之中，无数扭曲蠕动的、如同活体代码般的诡异符号和线条飞速闪烁、组合！ “警告！警告！” “核心协议遭受未知高维逻辑武器重创！底层逻辑链崩溃！” “时空冗余屏障失效！坐标锚点丢失！” “错误！错误！错误！” “尝试重构失败…启动最终应急逻辑…历史节点…关联…强制…转…移……” 断断续续、冰冷刺耳的电子警报声如同垂死的诅咒回荡在硝烟弥漫的铁皮屋内！ 那暗紫色的光柱如同垂死的毒蛇，扭曲着射向屋顶！无数如同活体寄生虫般的诡异代码在其中疯狂闪烁、组合！每一个“错误！错误！”的警报声都像冰冷的锥子，狠狠戳在刘继康的心上！ 时空坐标丢失！强制转移！ 他看着那暗紫色的光柱，看着光柱中扭曲蠕动的代码，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瞬间将他冻结！他猛地想起肖雯雯坠落前说的那句话：“我的穿越机器，似乎早被人动过手脚。” 还有她刚才对抗反溯源陷阱时遭受的“逻辑迷宫”重创…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针对她的、来自未来的猎杀！而这场猎杀，即将引爆最后的毁灭程序！ “不！”刘继康发出绝望的嘶吼！他不能让肖雯雯被强制转移！她伤得那么重！她会死的！他的真相！他刚刚锚定的血脉！他摆脱那张2030年兵役通知的最后希望！ 巨大的恐惧化作了孤注一掷的行动力！他完全忘记了肖雯雯之前的警告（“凡人组织无法承受能量侵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阻止那个装置！打碎它！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如同扑向悬崖的幼兽，朝着肖雯雯瘫倒的方向，朝着她手腕上那个闪烁着不祥紫光的装置，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右手高高扬起，紧握成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如同毒蛇之眼般的紫色光源！ “给我停下啊——！！！” 他的拳头，带着少年绝望的呐喊和无知的勇气，狠狠砸在了肖雯雯腕间的银色装置上！ 下一秒—— “轰！！！！！！！！” 并非物理的爆炸。 而是一种超越感官极限的、纯粹能量层面的、无声的坍塌与爆发！ 就在刘继康的拳头接触到那暗紫色光柱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能量洪流，如同被强行撕裂的时空伤口中泄露出的混沌乱流，猛地从接触点爆发出来！ 那不是光，不是热，不是冲击波。 那是一种……混乱！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混乱！ 刘继康的拳头仿佛砸进了一个无形的、由无数旋转刀片构成的旋涡！剧痛！无法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手臂和整个意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拳头、手臂乃至身体的一部分，在那混乱的能量洪流中被分解、撕裂、然后强行重组！物理定律在这里失效！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被搅成一锅滚烫的沸粥！ 他发出无声的惨叫（或者说，声音被混乱本身吞噬了），眼前炸开一片无法形容的、由无数破碎的色彩、扭曲的几何图形和疯狂闪烁的乱码组成的旋涡！肖雯雯的意识碎片如同流星般在他混乱的感知中划过：“逻辑迷宫…陷阱…被锁定…高维猎杀…” 夹杂着港口爆炸的巨响、防空警报的嘶鸣、阿嬷的哭喊、福建祖祠的幻影……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碎、搅拌、强行塞进他的大脑！ 而在漩涡的中心，肖雯雯的身体被那狂暴的、失去控制的混乱能量洪流彻底包裹！她腕间的装置在刘继康那一拳的冲击下彻底碎裂，爆成一团暗紫色的、如同垂死星云般的诡异光雾！那块用于吸收痕迹的黑沉“石块”在这超越极限的能量爆发下瞬间化为齑粉！那颗镶嵌在她肩头、刚刚勉强封住伤口的蓝色晶体，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哀鸣，彻底碎裂成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粉末！ “坐标…丢失…逻辑核心…强制休眠…” “锚点…绑定…唯一…关联…个体…” “紧急…脱离…” 断断续续、如同电子哀嚎的意念碎片强行涌入刘继康被撕裂的意识。 紧接着，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如同宇宙真空的“吸扯力”猛地作用在刘继康身上！这股力量并非来自物理世界，而是源于那团包裹着肖雯雯的、失控的混乱能量核心！仿佛他砸向装置的那一拳，不仅引爆了毁灭程序，更在最后关头，将他和濒临“湮灭”的肖雯雯，通过某种残破的“关联”，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不——！！！” 刘继康最后的意识在无声呐喊。 下一秒，那团包裹着肖雯雯的、失控的混乱能量如同贪婪的巨兽，猛地向内坍缩！爆发出最后一道足以扭曲现实的强光！ 刘继康的身体被这坍缩的力量狠狠拖拽进去，瞬间消失在原地！ 刺眼的强光一闪即逝。 铁皮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屋顶巨大的破洞外，2030年高雄的雨夜依旧喧嚣。凄厉的警报，远处的爆炸和人们的哭喊仍在继续。硝烟味和焦糊味混合着冰冷的雨水灌入屋内。 地板上，残留着大片散发着微弱幽蓝光晕的粘稠“血迹”，证明着肖雯雯的存在。旁边，散落着蓝色晶体破碎的齑粉，以及几片彻底失去光泽、碎裂的银色装置残片。 而刘继康，连同那团包裹着肖雯雯的混乱能量，彻底消失了踪影。 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地上那本被爆炸气浪掀开、浸湿在蓝色“血迹”和雨水中的素描本，摊开的纸页上，日月潭的轮廓旁边，被肖雯雯质问“为什么没有长江黄河”的地方，被混乱能量波及，晕染开一片混沌模糊的墨渍，再也看不清原本的线条。 窗外，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雨幕，短暂地照亮了这片狼藉的废墟。雷声滚滚而至，仿佛在为这被强行抹去的时空片段，敲响沉重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