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没有问题,并不代表你们就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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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知鸟的紫光,如一根冰冷的探针,刺入夜溪的眉心。 那一瞬间,洛川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横挡在夜溪身前,身体紧绷,目光死死锁住李明远,仿佛只要那紫光映照出任何不该出现的画面,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单薄身躯正传递来颤抖,如同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落叶,正在承受着灵魂被强行窥探的巨大痛苦。她银白色的长发无力地垂落,像是试图阻挡,却又徒劳无功。 洛川的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刚刚编织的那个故事——将魔域中的险死还生,尤其是夜溪那逆转绝境的一剑,统统归结为空间震荡和魔物自爆——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漏洞百出。 他自己都清楚,这番说辞最多只能暂时搪塞,绝不可能经得起幻知鸟这种专司窥探记忆的契约兽的检验。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紫光中将浮现出夜溪手持光剑、银发狂舞的景象,将浮现出噬魂兽在那无可匹敌的剑光下湮灭的瞬间。 届时,李明远眼中将爆发出怎样贪婪与狂热随之而来的又将是如何疾风骤雨般的逼迫和囚禁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幻知鸟周身的光芒越来越盛,那妖异的紫色几乎要灼伤人的视网膜,它与夜溪眉心连接的光束发出细微的嗡鸣。 夜溪发出一声呜咽,身体软软地向前倾颓,若非洛川及时扶住她的肩膀,她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 脸色苍白得透明,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显然,幻知鸟的读取对她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这痛苦的景象,反而让洛川的心沉向了更深的谷底。 负担越大,是不是就说明读取的过程越真实、越深入 那么,真相被揭露的时刻,也即将到来。 他全身的肌肉都已蓄势待发,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各种最坏情况下的应对之策,甚至包括如何在这校长室内,拼死一搏,制造混乱,为夜溪争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终于,那紫色光芒达到了顶点,随后开始缓缓退去。 连接夜溪眉心的光束消散于无形。 那只优雅而邪异的鸟儿,发出一声满足般的清唳,温顺地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了李明远张开的掌心,融入他指尖缭绕的淡紫色光雾中,消失不见。 读取结束了。 风暴,即将来临。 洛川扶住几乎虚脱的夜溪,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和轻颤,他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抬起头,目光迎向李明远,准备承受那预料之中的诘问与发难。 然而,办公室内的空气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李明远站在原地,脸上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变幻不定的神色。 有困惑,有难以置信,最后,尽数转化为一种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不甘和恼怒。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再次扫过瘫软在洛川臂弯中的夜溪。 沉默持续了数秒,而这沉默本身,就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强压下的愠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硬邦邦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幻知鸟读取到的记忆内容......”他顿了顿,似乎极不情愿说出接下来的话,“与洛川之前的陈述,基本一致。没有......问题。” “什......”洛川差点脱口而出。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出现了幻听。 基本一致没有问题 这怎么可能! 李明远没有注意到洛川的反应,又或许是认为那只是少年劫后余生的正常反应而没有在意。 他阴沉着脸,继续用那种让洛川感到毛骨悚然的语调复述道:“模拟秘境崩溃,你们被抛入魔域,遭遇成年体噬魂兽,遭受精神冲击......以及,在关键时刻,空间发生异常剧烈震荡,导致噬魂兽出现未知紊乱,最终......解体。”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洛川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李明远此刻复述的,几乎就是他刚才为了掩盖真相而临时编造的那个漏洞百出的故事!连他用来模糊解释噬魂兽死亡的“空间震荡”、“魔物解体”这些含糊的用词都一模一样! “在夜溪同学的记忆视角中,”李明远的目光再次落在夜溪那刺目的银发上,带着浓浓的不解和审视,“只有强烈的恐惧、无助,以及大部分时间的意识模糊。” “关于噬魂兽死亡的记忆片段非常破碎,近乎空白。至于她头发和瞳孔的异变......记忆中没有任何相关的过程,只有醒来后发现自己变化时的不适和茫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洛川的脑海中仿佛有千万道惊雷同时炸响,震得他神魂俱颤! 他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在噬魂兽那令人绝望的嘶鸣和精神冲击下,在他自己都几乎要放弃的时刻,是夜溪,这个一直被他护在身后、沉默而脆弱的女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她那双原本如墨的黑眸,在那一刻变成了冰冷、威严、毫无感情的猩红色!她手中凝聚出的那柄仿佛由纯粹光芒构筑的长剑,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轻而易举地将那头不可一世的魔物彻底摧毁! 那画面,那气息,那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力量,应该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夜溪的记忆深处,绝不可能只是“破碎近乎空白”! 还有那银发蓝瞳的异变,虽然发生在离开魔域之后,但也必然与魔域中的经历、与她体内潜藏的秘密息息相关,怎么可能在记忆中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这感觉,荒诞得令人窒息!就像他洛川是一个拙劣的编剧,随手写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剧本,而夜溪的记忆,这个本该记录真相的“底片”,竟然完美无缺地、严丝合缝地按照他这个剧本演出了一遍!甚至,比他编造的还要“干净”! 一种远比面对李明远咄咄逼问时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洛川的心脏。 这恐惧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这颠覆认知的诡异现象本身。 李明远显然对这个结果极度不满,他找不到期待中的“异常”,只能将一股邪火压下,硬邦邦地总结道:“从读取的记忆内容来看,与洛川同学之前的陈述,并无显着矛盾。这次事件,确实可以暂时解释为......一次极其幸运且充满巧合的意外幸存。” 听到这个结论,陈成诚紧绷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微微松了口气。 姜轻雪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立刻快步上前,从另一侧扶住虚弱的夜溪。 就连一直端坐不动的楚先群校长,也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弥漫在办公室内的沉重威压悄然散去几分。 一切迹象都表明,危机似乎解除了。他们用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意外地“通过”了这次凶险的质询。 但洛川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他只觉得那股莫名的寒气已经渗透四肢百骸,让他如坠冰窖。 李明远脸色铁青,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他目光再次扫过洛川和夜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警告:“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就没有问题了!幻知鸟的读取也并非万能!异管局会持续关注你们!任何异常的苗头,都休想逃脱我们的监察!” 说完,他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猛地转身,带着一股未能得逞的怒气,大步流星地摔门而去,沉重的实木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走廊里回荡。 陈成诚看了看楚先群和姜轻雪,又看了看洛川和夜溪,沉声道:“既然记忆读取无误,魔管局的初步调查就此告一段落。你们......好自为之。”随后,他也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下楚先群、姜轻雪,以及洛川和几乎完全依靠他们搀扶才能站立的夜溪。 “先送她回教室休息吧。”姜轻雪清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关切。 洛川僵硬地点了点头,协助姜轻雪一起,半扶半抱着夜溪,向办公室外走去。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臂弯中少女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侧脸上,落在她那头异于常人的、流淌着冰冷微光的银发上。 一个可怕至极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膨胀: 如果......如果幻知鸟读取到的所谓“记忆”,根本就是假的...... 那么,是谁 或者是什么东西,拥有如此恐怖的能力,能够在一个专门窥探记忆的b级契约兽面前,将一个完美印证他洛川谎言的虚假记忆,植入夜溪的脑海甚至,是直接欺骗乃至篡改了幻知鸟的读取结果 这看似“安全过关”的结果,这看似“幸运”的巧合,其背后所隐藏的,是比李明远那赤裸裸的贪婪和觊觎,更加诡异、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无底迷雾。 他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刚刚经历的一切,此刻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早已被无形之手安排好的戏剧。 而他和夜溪,或许并不仅仅是台上的演员,更可能是......唯二置身于巨大谜团中心,却对剧本一无所知的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