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九分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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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的妈妈耶！”一旁的孙二满被张广智的话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使劲拍着自己结实的大腿，发出“啪啪”的脆响，激动得脸颊通红，扯着嗓子对着跑道声嘶力竭地大吼： “林白！加油！！！兄弟俺挺你！冲啊——！！！” 他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如同平地一声雷，震得旁边正全神贯注看着比赛的瘦高个李宁猛地一哆嗦，一个大白眼带着十足的嫌弃就狠狠瞪了过去：“孙二满！你吼什么吼！耳朵都给你震聋了！” 吼完孙二满，李宁的目光又重新投向跑道上的林白，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老实说，李宁之前很不喜欢林白。 凭什么 凭什么他长得帅，体能还好得不像话 凭什么他好像做什么都轻轻松松 凭什么班里的战友、班长、连长指导员的目光都围着他转 那种被全方位碾压带来的憋屈和不甘，有事没事就想给林白添点堵，找点小麻烦，哪怕只是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刺他两句，心里也能稍微平衡一点。 可越是在一个锅里搅勺子，他就越是不自觉地发现林白的另一面。 训练间隙，会不动声色地把水递给累瘫的战友；紧急集合时，会顺手帮慌乱的新兵整理装具；晚上背条例时，会低声给背不下来的战友找记忆点； 甚至在自己总是出言讥讽，他依然愿意在终点扶他一把，还给他拍背…… 没有指责，没有炫耀，只有一种平静的接纳和无声的行动。 啧…… 李宁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自己之前那些幼稚的嫉妒和无聊的把戏，现在想起来，简直像个跳梁小丑， low穿地心！ 跟林白一比，自己这副故意找茬、阴阳怪气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小说里那种面目可憎、专门给主角添堵的煞笔恶毒男配！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猛地涌了上来，烧得他脸颊发烫。 他看着林白在跑道上那近乎孤绝的背影，看着他即使加速冲刺也依旧保持的惊人稳定性和力量感，心底深处某个顽固的结，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松动了。 他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林白！加油！！！” 这声嘶吼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连李宁自己都被惊了一下。 喊完之后，一股滚烫的热流“腾”地一下就涌上了脸颊和耳朵根！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脸丢大了！ 李宁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这突如其来的、响亮的助威，简直就是在自己脸上摔了个响亮的耳光！ 反差太大了！ 太特么尴尬了！ 他紧张地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着身边的战友们。 张广智、张天天、邱磊、孙二满……这几个平时跟林白走得近的，还有班里其他人。 他生怕看到他们脸上浮现出那种惊讶、嘲讽或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戏谑表情。 然而，没有。 没有预想中的异样目光，没有交头接耳的窃笑，甚至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在他脸上停留超过半秒！ 张广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跑道，在李宁喊出声的瞬间，他只是微微侧了下头，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就投入了更大的呐喊中去：“林白！冲——！” 张天天似乎被这额外的声浪点燃了，嗷的一嗓子蹦了起来：“小白！牛批！干翻他！” 邱磊则是攥紧拳头，脸被憋的通红，不错眼的紧盯着林白的身影。 至于孙二满，这个大嗓门在李宁喊完后更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激动得直跺脚，：“对对对！李宁说得对！加油！林白！俺们也给你加油！冲啊——！！！” 他们的反应不是无视，而是一种更高级别的包容，一种无需言喻的、属于这个集体的默契。 仿佛李宁之前的别扭从未存在过，仿佛他一直就是那个会和林白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们只听到了加油声，只感受到了此刻为同一个目标燃烧的热血！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巨大的释然瞬间冲垮了李宁心中那道名为“羞耻”的堤坝。 他咧开嘴，无声地自嘲一笑，那笑容里有窘迫褪去后的轻松， 在这个熔炉里，个人那点微不足道的龃龉，在集体的目标和战友的情谊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跑道上那个一骑绝尘的身影，眼神清澈了许多，呐喊也更加发自肺腑。 就在这时，旁边的王强，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捅了捅李宁的肋下。 李宁被捅得微一侧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王强用一种刻意压低了、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狡黠笑意说道： “喂，李宁，”他的目光还望着跑道，嘴角却勾了起来，“看一个人从不爽，到还行。这，就是战友情！” 这句话像一颗温暖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李宁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那点残余的别扭和强撑的自尊，在王强这朴素又通透的“哲理”面前，彻底碎成了齑粉。 李宁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紧绷的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里那点莫名的酸胀感，然后猛地抬起胳膊肘，精准地回怼在王强的胳膊上，力道不轻，却充满了兄弟间的熟稔。 “滚蛋！”李宁笑骂出声，声音里带着彻底松弛下来的畅快，“鲨臂玩意儿！ 跟谁学的还他妈文绉绉的，酸不死你！” 他一边怼，一边自己也绷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不再掺杂任何阴霾，只有纯粹的被理解、被接纳后的亮堂和轻松。 “好了不闹了，林哥最后半圈了！”王强笑着指了指跑道，脸上的嬉闹瞬间收敛。 这句话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操场边原本吵吵嚷嚷的五班全体，霎时屏息凝神。 十道目光，灼热、急切、充满期待，齐刷刷地聚焦在跑道尽头那个奋力冲刺的身影上。 只见此刻的林白！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作训服，紧贴在贲张的肌肉上，勾勒出年轻身躯蕴含的惊人力量。 早上的晨光，金灿灿地泼洒下来，温柔地包裹着他，又被他疾驰的身影毫不留情地撕裂、甩在身后，竟真如给他披上了一件流动的金甲战袍！ 加速！ 还在加速！ 他像一头锁定目标的猎豹，进入最后的狩猎距离。 “五米！” “三米！” “一米！” 所有人的脖子都向前伸着，拳头紧握！ “滴——！” 班长张维几乎是和林白撞线的身影同步，精准地按下了秒表。 他低头，目光落在表盘上那定格的数字上，紧抿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九分三秒！” 这个数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全场！ “我靠！小白！你太牛叉了！”张天天第一个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张开双臂狠狠扑向刚刚冲过终点、正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林白。 巨大的冲击力让林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换来张天天更紧的熊抱。 “我也要，加我一个！”邱磊起身也奔了过去。 “小白！行啊你小子！”张广智大笑着冲了上去，直接从侧面抱住了三人，笑声爽朗得能震落树叶，“第二次跑还特么进步三秒！牲口！你他娘的是个纯牲口！” “还有俺！还有俺！算俺一个！”孙二满扯着大嗓门，迈着敦实的步子咚咚咚跑过来，像个人形装甲车一样带着浑身的肉也加入了拥抱。 他那厚实的臂膀一搂，顿时把四人箍得更紧，林白感觉自己快被战友的热情和力量挤扁了，脸上却忍不住绽放出疲惫而灿烂的笑容。 这还没完！ 王强、李宁，还有其他五班的战友们，都被这狂喜的氛围彻底点燃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抛起来！把咱们的冠军抛起来！” “好！” “来！” “一！二！三！起——！” 十几双有力的手臂同时伸出，稳稳托住林白的腰背和腿部，在张天天邱磊张广智孙二满等人的簇拥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将林白高高地抛向湛蓝的天空！ “林白！牛逼——！” “五班！第一——！” 阳光洒在年轻士兵们汗津津、兴奋得发红的脸上，洒在被抛起又接住的林白畅快的笑容上。 就在这片欢腾的海洋边缘，跑在后面的赵东初正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冲过了终点。 张维再次按下秒表，笑着地报出成绩：“十分二十九秒。” 这个成绩已经相当好了！ 甚至对于一个老兵来说也能算得上优秀。 但此刻，它却被旁边那震天动地的“九分三秒”和五班疯狂的庆祝映衬得黯然失色。 赵东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努力平复着快要炸裂的呼吸，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小溪般淌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让他脸颊火辣辣的，臊眉耷眼地转过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脚步沉重地、悄无声息地朝着自己二班的位置挪去。 他没注意到，二班长李响早已站在终点线不远处等候。 李响的目光沉稳，一直看着赵东初冲过终点，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沮丧和落寞。 当赵东初低着头走近，带着浓重的喘息声，声音低哑地开口：“对不起，班长……我……输了………” 李响没有说话，只是向前一步，抬起宽厚有力的手掌，“啪、啪” 两下，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和力量感，不轻不重地拍在赵东初汗湿的后背上。 这力道让赵东初微微挺直了一点身子。 “抬起头来！”李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盖过了远处的喧嚣，“十分二十九秒，是个非常不错的成绩！” 他的眼神锐利，直视着赵东初还有些躲闪的眼睛，“但是，东初啊，” 李响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远： “你得明白一件事。在这个大军营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个林白够厉害了吧可整个军区，会有千千万万个像林白、像张广智这样的兵！ 他们可能在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连队，用着你想象不到的速度奔跑。” 他用下巴指了指操场，又仿佛意指更广阔的军营： “所以啊年轻人，眼光放远点，格局打开点！ 不能单单把自己困在这新兵连这一亩三分地上，只盯着眼前这一两个人的成绩跑。 输赢是一时的，但看到更广阔的世界，知道自己该往哪里使劲，向谁看齐，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李响的话，像一阵清凉的风，吹散了赵东初心头浓重的阴霾，也为他打开了一扇望向更高更远处的窗。 “谢谢班长！” 远处五班的欢呼声还在继续，但此刻赵东初胸膛里翻腾的，不再是单纯的失落，而是被班长点醒后，一种混杂着不甘、向往和重新燃起的斗志的复杂情绪。 这就是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