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妙语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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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上的风波并未随着宴席散去而平息。次日清晨，盛紘难得地来到寿安堂向母亲请安，言谈间又提起了明兰那幅引起争议的残梅绣品。 “母亲可曾看过明兰送的寿礼”盛紘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那孩子绣了幅残梅，题着陆放翁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倒是引得满堂宾客议论。” 老太太微微一笑，命房妈妈取来那幅绣品。晨光透过窗棂，正好照在绣面上，那残梅的枝干更显苍劲，零落的花瓣仿佛真的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紘儿觉得这绣品如何”老太太不答反问。 盛紘仔细端详片刻，沉吟道：“绣工确实精湛，意境也深远。只是...寿辰送残梅，终究有些不太吉利。” 这时，明兰恰巧来请安，听到父亲的话，轻声接话：“父亲说得是。明儿当初绣这残梅时，也犹豫过是否合适。” 盛紘转向明兰：“那为何最终还是选了这般题材” 明兰走到绣品前，指尖轻抚过那些残缺的梅枝：“明儿那时看着这些残梅，忽然想起了祖母。”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想起老身” “是。”明兰声音轻柔却清晰，“祖母常教导明儿，人生如梅，难免经历风霜。但重要的是历经磨难而不改其志，就像这些残梅，纵然枝干断折、花瓣零落，香气依旧。” 她指向一处特别苍劲的断枝：“你看这枝干，虽断犹劲，仿佛在风雪中挣扎求生；这些花瓣，虽落犹香，化作春泥更护花。” 明兰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盛紘：“明儿觉得，祖母就是这样的人。历经风雨，风骨不改。父亲也是如此，为官清正，不畏权贵，不正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吗” 这一番话说得诚恳而又深刻，盛紘不禁动容。他重新审视那幅绣品，果然在那残缺中看到了一种不屈的力量，一种历经磨难后的从容。 “好一个'虽残犹香'！”盛紘赞叹道，“为父竟没想到这一层。” 老太太眼中泛起泪光，拉过明兰的手：“好孩子，难为你懂祖母。” 明兰乖巧地低头：“明儿愚钝，只是将平日祖母的教诲记在心里罢了。” 这时，王氏也来请安，见三人正在观赏绣品，便凑过来看。听了明兰的解释，也不禁感叹：“明兰果然心思细腻。这般寓意，比那些华丽的礼物强多了。” 盛紘深有同感：“确实。墨兰那屏风虽然贵重，但终究是匠人之作；明兰这绣品虽朴素，却是用心之作。”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明兰：“你绣这残梅，可还有别的用意” 明兰沉吟片刻，轻声道：“明儿还觉得，这残梅像极了盛家。” “哦”盛紘挑眉，“此话怎讲” “盛家如今看似繁花似锦，实则也经历过风霜。”明兰谨慎地选择措辞，“但正如祖母常教导的，只要家风不改，风骨长存，就能如这寒梅般，历经寒冬而香气愈浓。” 这番话更是说到了盛紘心坎上。他为官多年，最重的就是家风门楣。明兰以梅喻家，既贴切又深刻，让他对这个平日不起眼的女儿刮目相看。 老太太欣慰地点头：“明兰说得不错。盛家能有今日，靠的不是富贵荣华，而是这份历经风霜而不改的风骨。” 她转而问盛紘：“听说墨兰送的是百子千孙屏风” 盛紘点头：“是苏州绣娘绣的，确实华丽。” 老太太淡淡一笑：“百子千孙固然是好寓意，但终究是匠气太重。倒不如明兰这残梅，虽朴拙却见真心。” 王氏也附和道：“母亲说得是。明兰这份礼物，确实更见心思。” 这时，林噙霜带着墨兰来请安。见众人都在赞赏明兰的绣品，墨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林噙霜强笑着打圆场：“明兰果然心思巧。不过墨兰那屏风也是极用心的，光是选料就花了三个月呢。” 盛紘却道：“用心固然好，但更要用心在正处。明兰这份礼物，寓意深远，值得嘉许。” 墨兰忍不住插嘴：“父亲，那屏风可是女儿特意...” “好了。”盛紘打断她，“都是好孩子，不必比较。” 但众人都听得出来，盛紘的语气中已经有了偏向。 待众人离去，老太太独留明兰说话。 “今日这番话，是你早就想好的”老太太意味深长地问。 明兰乖巧回答：“明儿只是将心中所想如实说出。” 老太太颔首：“说得很好。但你要记住，过刚易折。今日你虽然得了你父亲青眼，却也更加惹人嫉妒。” 明兰郑重地点头：“明儿明白。日后定会更加谨慎。” 老太太欣慰地拍拍她的手：“你能明白就好。在这宅院中，既要展现智慧，又要懂得藏锋。这个分寸，你要好生把握。” 从那天起，盛紘对明兰的态度明显不同。他时常来寿安堂，有时是请教母亲，有时则是考校明兰的功课。明兰总是对答如流，却又不过分显露，让盛紘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内秀慧中。 而墨兰母女则对明兰更加嫉恨。林噙霜暗中打听明兰的动向，墨兰则更加卖力地表现自己，却总是适得其反。 这日，盛紘偶然问起明兰的学业。明兰如实回答，却不忘加上一句：“三姐姐才学远胜明儿，明儿还要多向姐姐学习。” 盛紘却不以为然：“墨兰虽然才学出众，但过于浮躁。倒是你，沉静内敛，更显大家风范。” 这话传到墨兰耳中，她又气又妒，却无可奈何。 明兰冷眼旁观，心中更加体会到祖母教诲的深意。在这深宅大院中，不需要时时争抢，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展现适当的智慧。 晚间，明兰在日记中记下今日所思：妙语解意，胜过千金；父亲青眼，更需谨慎；墨兰嫉恨，暗藏危机。 她想起祖母的教诲，心中更加清明。藏拙守愚，不是懦弱，而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 而她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她会越来越懂得如何在这复杂的宅院中生存。 如同祖母教导的那般：真正的智慧，不在于战胜别人，而在于保全自己。 而她，正在一步步掌握这种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