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父与子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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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擎宇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铁锤，砸碎了后院短暂的死寂。他站在那里，身后是堵住去路的黑色轿车，如同掌控一切的暗夜帝王。目光先是掠过林晚意紧紧护住的腰包，那里装着能颠覆一切的秘密，然后，落在了陆寒州血迹斑斑的肩膀和与他紧紧交握的手上。 那眼神，冰冷，审视，没有一丝父亲对重伤儿子的关切，只有被冒犯的权威和深沉的算计。 “把东西，还有她，留下。”他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可以走。”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陆寒州强撑的意志。他感觉到林晚意抓着他的手猛地收紧，指尖冰凉，带着绝望的颤抖。他甚至可以闻到自己肩上伤口撕裂后，那愈发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庭院里草木的湿气，令人作呕。 “父亲，”陆寒州开口，声音因失血和剧痛而沙哑不堪，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针锋相对的冷硬，“她，不能留。东西，也不能给。”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父子二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在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的夜色中对峙。一个代表着旧日的权威与罪恶，一个代表着反抗与未知的明天。 陆擎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陆寒州会如此直接地违逆自己。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冰锥，刮过陆寒州苍白的脸。“寒州，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和她手里那些不知真伪的所谓‘证据’，你要搭上自己的命，还有陆家的未来” “陆家的未来”陆寒州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疲惫和嘲讽，牵动了伤口，让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呕出一小口血沫。林晚意惊慌地想扶住他，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他抬起眼，直视着陆擎宇，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陆家的未来，什么时候，需要用无辜者的鲜血和掩盖真相来维系了” 他顿了顿，喘息着，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是说，父亲，您害怕了害怕二十多年前，你们三个人联手做下的那些肮脏事，暴露在阳光之下” “放肆！”陆擎宇脸色骤然阴沉，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他上前一步，久居上位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就为了这个女人别忘了，她身上流着的，是谁的血！她存在的本身，就是陆家的耻辱！” 这句话，像最恶毒的诅咒，不仅刺痛了陆寒州，更让林晚意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耻辱……原来在陆擎宇眼中，她的出身，竟是这样不堪的存在。 陆寒州感受到她的颤抖，将她往自己身后更紧地护了护，尽管这个动作让他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他看着陆擎宇，眼神冰冷而陌生：“她的血脉，不由她选择。但她的罪，更不该由她来背负。真正该感到耻辱的，是当年那个管不住自己，事后又为了掩盖而不择手段的人！” 他几乎是指着鼻子骂陆擎宇虚伪无耻！ 陆擎宇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那里面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或许从未存在过的温度，也消失殆尽。他缓缓抬手，身后轿车的车门无声打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气息比之前那些武装分子更加冷峻的男人走了下来，无声地站在他身后，如同两道沉默的阴影。 “既然你执迷不悟，”陆擎宇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毫无感情的平稳，“那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那两名黑衣男人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林晚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陆寒州重伤至此，绝无可能再对抗陆擎宇身边明显是顶尖好手的保镖！她不能连累他！ 就在她几乎要冲动地站出来，用自己交换陆寒州安全的那一刻—— “砰！砰！” 两声突兀的枪响，从不远处的别墅主体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交火声和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朝着后院方向逼近！ 显然，之前的爆炸和激烈枪战，终于引来了警方的大规模行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后院凝固的对峙。 陆擎宇脸色微变，显然也没料到警方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动静如此之大。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寒州和林晚意，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杀意，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我们走。”他没有丝毫犹豫，对身后的保镖下令，转身便欲上车。 然而，在拉开车门的瞬间，他脚步顿住，侧过头，最后看了陆寒州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预言般的森然： “陆寒州，你会后悔的。” “带着这个秘密和她，你走不出这个泥潭。陆家……也容不下你了。” 说完，他迅速坐进车内，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毫不留恋地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在夜色深处。 压迫感骤然消失。 陆寒州强撑的那口气一松，身体猛地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向前倒去。 “陆寒州！”林晚意惊呼着，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下滑的身体，两人一起跌坐在冰冷潮湿的草地上。 警笛声越来越近，刺目的红蓝光芒已经开始在庭院栅栏外闪烁。 陆寒州靠在她怀里，气息微弱，脸色白得吓人，肩上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她半边身子。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不甘。 “证据……保护好……”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快走……别管我……警察……” 林晚意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他温热的血，滚落在草地上。她用力摇头，紧紧抱住他冰凉的身体。 “不……我不走……” 她怎么能走在她终于触碰到真相边缘的时刻，在这个男人为她几乎流尽鲜血、与家族决裂的时刻 就在这时，数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已经冲破了后院栅栏，大声呼喝着，枪口对准了他们。 “不许动！举起手来！” 林晚意抬起头，看着迅速包围过来的警察，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陆寒州，和他紧紧攥着的、沾满鲜血的她的手。 她咬了咬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坚定地低语： “这一次，我们一起。” 说完，她抬起头，迎着刺目的警灯和无数黑洞洞的枪口，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而在她紧紧护住的腰包里，那卷古老的竹简，半块玉佩，移动硬盘和泛黄文件，正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掩埋了二十多年的、血与罪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