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护车与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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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凡（灵魂状态）徒劳地“目送”着载有自己本体的救护车消失在雨幕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实体的焦虑】瞬间攫住了他。这种感觉无比诡异——他没有心脏，却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胸腔（如果还有的话）里疯狂爬行；他没有手脚，却焦躁得想要抓挠些什么。 “喂！等等！别走啊！把我落下了！我还没上车呢！我还没上车啊！！！” 他对着早已空荡荡的街道发出无声的咆哮，感觉自己像是个被遗忘在游戏登录界面的玩家，眼睁睁看着队友带着他的账号下副本去了。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被“遗弃”的恐慌感淹没时，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牵引力猛地作用在他的“意识”上！ “哇啊啊啊——！” 仿佛灵魂被拴在了一根无形的橡皮筋上，而橡皮筋的另一头正系在那辆远去的救护车上！他的视角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向前拉伸、模糊！周围的景物——雨丝、路灯、建筑——全都化作了模糊的色带向后飞逝！ 这种体验远超任何高速过山车，是一种纯粹意识层面的、令人晕眩欲呕（如果灵魂能呕的话）的极速穿梭！ “慢点慢点！超速了！灵魂超速也要开罚单的啊喂！交警叔叔这里有人…不对，有魂飙车！”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并稳定下来。 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救护车内部了！ 空间不大，灯光是那种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白色。仪器发出规律的、单调的滴滴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血腥味、雨水的湿气和某种金属/塑料制品气味的特殊味道。 他的本体——那个名叫林不凡的肉身——正毫无生气地躺在中间的担架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甚至有些发紫。一位医护人员正在给他戴氧气面罩，另一个则在快速地进行静脉输液。他的额头和手肘的擦伤已经被简单处理过，贴上了纱布，但白色的纱布边缘隐隐渗出血迹，看起来格外刺眼。 而最让林不凡（魂）感到震撼的，是坐在担架床旁的那个人。 是苏倾城。 她显然也随车跟来了。她坐在一个狭小的折叠凳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昏迷中的“林不凡”。 她之前那冷静指挥、沉着应对的气场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张完美得近乎不真实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慌失措和一种…近乎脆弱的不安。她的长发依旧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侧，水滴顺着发梢滑落，她也浑然不觉。 她那件昂贵的、如今已沾满泥泞变得皱巴巴的大衣随意地搭在一边，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然后，林不凡（魂）看到了他永生难忘（如果灵魂也能永生的话）的一幕。 一滴晶莹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苏倾城那双盛满了惊惶和担忧的眼眸中滚落，划过她白皙却毫无血色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水痕。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无声的、压抑的、仿佛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流泪。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从她眼眶中涌出，顺着下巴滴落，打湿了她同样脏污的衣襟。 她似乎想抬手擦掉，但手指颤抖得厉害，最终只是无力地垂落，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 林不凡（魂）彻底懵了。 内心os仿佛遭遇了强逻辑病毒，瞬间乱码，然后陷入了一片空白式的震惊。 “哭…哭了！Σ︴ 她…她在为我哭！为林不凡！为那个找工作找到灵魂出窍的倒霉蛋哭！” “为什么！我们根本不熟啊！严格来说连认识都算不上！就见过两次面！一次是我社死，一次是我‘被’去世…这好感度是怎么刷起来的！难道英雄救美自带+点魅力值加成可我这还没死透呢！就算死了也顶多算个烈士，不至于让一个看起来就像冰山女神的人掉眼泪吧！” “还是说…她其实特别胆小被车祸吓坏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后怕所以这是惊吓的眼泪” “不对啊…她刚才指挥现场的时候挺镇定的啊…” “难道…我长得特别像她某个去世的前男友！这是替身文学剧本启动了吗！不要啊！这种剧情太老套了而且很狗血啊喂！ゞ” 他像个真正的幽灵一样，飘在救护车狭小的空间里，围着默默垂泪的苏倾城和昏迷的自己绕圈圈（如果意识流也能算绕圈的话），焦虑、困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本就不稳定的灵魂状态更加紊乱。 他看到一位医护人员似乎注意到了苏倾城的状况，递过去一包纸巾，低声安慰了几句。 苏倾城接过纸巾，却没有用，只是紧紧攥在手里，目光依旧没有从“林不凡”脸上移开。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小声地、反复地说着什么。 林不凡（魂）努力地把“意识”凑近些（这感觉奇怪极了），试图“听”清。 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哽咽和气流声，他仿佛捕捉到几个微弱的词： “…不要…有事…” “…对不起…” “…坚持住…” 每一个词都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他（不存在的）心脏。 “对不起！为什么说对不起！是因为我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的吗所以这是愧疚的眼泪” “可是…这根本不怪她啊！那车是失控的！换做任何人我都会…呃…大概也许可能会…冲上去” 林不凡（魂）忽然沉默了。 他看着那个平日里仿佛高不可攀、此刻却显得无比脆弱和无助的女孩，看着她为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陌生人流泪，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无实体的焦虑】开始变质，混合进了一种酸涩的、柔软的、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他忽然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挺可惜的至少，会让这个女孩背负上不必要的心理负担吧 而且… 他“看”向自己那具躺着一动不动的肉身。 “喂…哥们…争气点啊…” 他对着“自己”无声地呐喊，“别真挂了…你看，都有美女为你哭了…这种待遇你活着的时候想都不敢想吧！赶紧醒过来啊混蛋！” 救护车呼啸着，穿透雨夜，驶向未知的结局。 车窗外是模糊流动的城市光晕，车内是冰冷的仪器声、医护人员偶尔的低语、以及女孩压抑的、细微的啜泣。 林不凡的灵魂被困在这方寸之间，感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而又带着奇异温暖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