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医院的噩耗与父母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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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一路撕裂雨夜，最终戛然停止在一栋灯火通明、却散发着冰冷消毒水气味的建筑前——市人民医院急诊中心。 林不凡的灵魂被那股无形的牵引力死死捆缚在救护车周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被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却又不失谨慎地抬下担架床，推向那扇自动开启的、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玻璃大门。苏倾城踉跄着跟在一旁，脸色比昏迷的林不凡好不到哪里去。 急诊室里是一片嘈杂而压抑的战场。哭喊声、呻吟声、医护人员急促的指令声、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感官。林不凡（魂）像一团无措的雾气，飘荡在走廊和抢救室的上空，【无实体的焦虑】几乎要将他这缕意识都蒸发掉。 他看到“自己”被推进了抢救室，门上的红灯亮起，像一个冷漠的、拒绝探视的眼神。 苏倾城被拦在了门外。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双手依旧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低着头，湿发垂落遮住了脸庞，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她极不平静的内心。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无比漫长和煎熬。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林不凡（魂）徒劳地试图穿透那扇门，看看里面的情况，却发现那扇普通的门对他而言却如同铜墙铁壁，根本无法逾越。他只能像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苍蝇，焦躁地、无头绪地来回“飘荡”。 “里面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 “心肺复苏电击快点啊！用力啊！” “哥们你争气点！别真歇菜啊！我还没享受过人生呢！” “苏倾城还在外面等着呢…爸妈还不知道…我要是没了他们可怎么办…” 各种混乱的念头在他意识里疯狂冲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抢救室的门开了。 一位戴着口罩、眼神疲惫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 苏倾城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站起身，迎了上去，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闻声赶来的护士，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空气中。 “我们尽力了。” 医生的声音带着一种见惯了生死的麻木，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患者颅脑损伤过重，伴有严重内出血…送来的时候生命体征就已经非常微弱了…很遗憾…” 很遗憾…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最终判决，轰然落下！ 【死亡通知书】以无形的、却无比残酷的方式，签署生效。 林不凡（魂）感觉自己的“存在”仿佛都被这三个字震得涣散了一瞬。 “不…不可能…” 他无声地嘶吼，“开玩笑的吧！这就没了！抢救一下啊！再抢救一下啊！电视剧里不都还能再挣扎半小时的吗！我这主角光环呢！被狗吃了吗！” 然而，现实冰冷而残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伴随着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嘶哑的呼喊：“不凡！我的儿子！不凡在哪！” 林不凡（魂）猛地“转头”。 只见他的母亲李秀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她身上还系着那条沾着油渍的旧围裙，头发凌乱，脸上毫无血色，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父亲林建国紧跟在她身后，一向挺直的脊梁此刻显得有些佝偻，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肌肉紧绷，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试图维持却即将崩溃的镇定。 他们显然是接到了医院的通知，匆忙赶来的。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和水汽。 “医生！医生！我儿子呢林不凡！他怎么样了！” 李秀芳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还是不得不重复那个残酷的事实：“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节哀…” 李秀芳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无法理解它的含义。她的目光越过医生，看到了抢救室里刚刚被盖上白布推出来的担架床… 那一刻，她眼中所有的光，熄灭了。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撕心裂肺，“我的儿啊——！！！”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整个人软了下去，瘫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抓住冰冷的地板，指甲刮擦出令人心碎的声音。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伴随着压抑了太久终于崩溃的、绝望的痛哭。 【父母的眼泪】——这世间最沉重、最滚烫的液体，一滴滴砸在地上，也仿佛砸穿了林不凡（魂）那虚无的“心脏”。 父亲林建国没有哭出声，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棵瞬间被雷劈焦的老树。他颤抖着手，想去扶起妻子，却发现自己也几乎站立不稳。他那双曾经能熟练操作各种机床、稳稳当当的手，此刻抖得厉害。他死死地盯着那盖着白布的担架，眼眶迅速变得通红，血丝弥漫，最终，两行浑浊的泪水还是无法抑制地、无声地滑过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滴落在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衬衣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爸！妈！” 林不凡（魂）疯了一样扑过去，试图抱住他们，想要大声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我没死！我还没死透！你看我还能飘呢！” 可是没有用。 他的“手臂”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母亲颤抖的肩膀，他的“呐喊”消散在空气里，没有任何回响。他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一个被隔绝在玻璃罩外的幽灵，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为自己肝肠寸断，却连一丝微风都无法为他们拂去。 那种无力感，比死亡本身更让他窒息和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爸…妈…” 他徒劳地环绕着崩溃的父母，意识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是我没用…是我没出息…让你们担心了这么久…最后还要让你们这么痛苦…” “我不该跑出去的…我不该那么绝望的…” “我还没来得及赚钱孝敬你们…” “我还没看到小浩考上大学…还没看到小萌长大…”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看到母亲哭得几乎晕厥，被护士和父亲勉强搀扶到旁边的椅子上，依旧蜷缩着，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父亲一边强忍着巨大的悲痛，一边还要支撑着妻子，那宽厚的背影此刻显得如此苍老和无助。 苏倾城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人间至悲的一幕，脸色苍白如纸，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她似乎想上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才是这一切的“起因”，最终只是痛苦地别开了脸。 医院走廊的灯光冰冷地洒下，照亮了这绝望的一幕。 死亡的阴影并非仅仅笼罩了那个被白布覆盖的年轻身体，更沉重地压在了所有生者的心头。 林不凡的灵魂悬浮在空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死亡，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它是一把钝重的锤，砸碎的是所有爱你的人的世界。 而他，甚至连一句“别哭”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