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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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麂子，让整个河谷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谢彩娥看着那肥嫩的肉，眼睛发亮，当即就砍下了一整条结实后腿，配上些去年晒干的野菌，架起最大的陶罐，炖了满满一锅浓香四溢的肉汤。 剩下的肉，则被仔细地切成条块，抹上花椒盐，挂在通风处，准备熏制成肉干，留到以后慢慢吃。 那张带着几个破口的麂子皮被摊开在洞口平整的大石头上，冯田原本还在发愁如何硝制，这活儿他和杜若都没经验。 没想到，林啸却主动开了口： “冯大哥，杜娘子，我以前在村里，见过老猎人硝制兔皮……步骤大概还记得些，就是没亲手做过，不知道能不能成。”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冯田立刻说： “记得步骤就好！总比我们俩抓瞎强。你来指挥，我们动手。” 于是，在林啸的指导下，硝制皮毛的工作开始了。 冯田和杜若先用磨快的石片，极其小心地将皮毛内侧残留的碎肉、凝固的血污以及厚厚的脂肪层一点点刮干净。 这是个细致又需要耐心的活儿，力度轻了刮不干净，重了又怕划破皮板。 两人忙活了大半天，才将皮子初步清理干净。 接着，他们将皮毛抬到水潭边，用清水反复漂洗，直到水流变得清澈，不再带有血色和污物。 然后，杜若按照林啸说的，找来冯田给她做的梳子，顺着毛发生长的方向，轻轻梳理着有些杂乱纠结的毛发，尽量避免脱落。 初步清理完成后，整张麂皮被浸泡在了水潭里，让它充分吸水软化。 第三天，林啸伸手摸了摸浸泡着的皮板，感觉已经变得柔软了些，便指挥下一步： 用细密的草木灰均匀地涂抹在皮板内侧，反复揉搓，直到揉搓得差不多了，再将整张皮子浸泡在兑好的草木灰水中，静置一个时辰。 时间到了，将皮子捞出来检查，皮板上的油脂果然被去除得七七八八，摸上去不再滑腻。 再次用清水彻底冲洗至闻不到异味。 最后一步，冯田去水潭边剥了些柳树皮回来，捣碎后加水煮出浓稠的汁液。 林啸说，老猎人都是用这个来鞣制皮革，能让皮子更柔软耐用。 将清洗干净的麂皮浸泡在温热的柳树皮汁液中，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了。 几人围在木盆边，看着浸泡在褐色汁水里的麂皮，心里都有些忐忑。 林啸尤其紧张，他搓着手，喃喃道：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就看过那么几回，万一记错了步骤……” 杜若看出他的不安，语气轻松地安慰道： “林啸，你已经很厉害了，光看过就能记住这么多复杂的步骤，换了我肯定抓瞎。” “能成功最好，咱们就多一门手艺。万一不成，也没关系，咱们不缺这一张皮子，关键是过程咱们学到了。” 她的话让林啸心里好受了些，但他内心深处，还是迫切希望这次尝试能够成功。 这不仅仅是一张皮子的问题，更是他能否在这个小团体里证明自己价值的关键。 他不想永远做一个需要被照顾的“累赘”。 在等待皮子硝制好的日子里，河谷里的其他工作也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春回大地，化冻后的泥土变得松软，正是耕种的好时节。 几人合力，将土地重新深翻了一遍，又将河谷里一些原本长着杂草的边角地块开垦出来，扩大了耕种面积。 谢彩娥是种地的行家，她规划着： “咱们多种些小麦，这是主粮，顶饱。剩下的地，等到四五月天气再暖和点，就把留种的红薯种下去。” 原本杜若还想着去那个发现红薯的河滩地也种上一些。 但经历了冬天难民闯入和野猪群事件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外面太不安全了，种在河滩，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年，说不定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人或者野兽给祸害了。还是都种在河谷里最稳妥，虽然地少点，但安心。” 这个决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于是，几人抓紧春日晴好的天气，奋力翻地，将土块敲碎耙平、暴晒。 紧接着，就是施肥。 去年谢彩娥让林啸挖的那个粪坑，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里面堆积的人畜粪便混合着草木灰、落叶，经过一个冬天的发酵腐熟，已经变成了上好的有机肥。 只是，这施肥的过程，着实是一场对嗅觉的严峻考验。 当那些黑褐色的，味道浓郁的肥料被撒到地里时，一股复合型的“农家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河谷。 就连平日里不讲究的冯田，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杜若更是被熏得头晕眼花，不得不找来布条蘸水捂住口鼻。 反应最激烈的是黄雀，它原本正站在树枝上悠闲地梳理羽毛，这味道一来，它猛地炸了毛。 发出一连串急促而愤怒的叫声，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拍翅膀，冲天而起，逃离了这片“毒气”弥漫之地。 直到半个月后，河谷里的味道彻底散尽，它才勉为其难地飞回来，但落脚点都尽量选在了上风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 当林啸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浸泡已久的麂皮从柳树皮汁液中捞出来，用清水漂净。 然后撑开晾晒在阴凉通风处后，一张硝制成功的麂皮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虽然这麂皮硝制的手艺粗糙，有些部位因为当初剥皮时的破损而显得不太规整，整体也偏干硬，但确确实实是一张可以用的皮子。 “成了！真的成了！” 林啸抚摸着皮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眼眶微微发红。 这不仅是一张皮子，更是他重新找回的信心和价值。 杜若和冯田也由衷地为他高兴。 杜若拿起皮子仔细看了看，虽然品相不佳，但意义重大： “太好了！林硝，以后咱们打到野兔什么的，皮子也不用浪费了，都能像这样处理，积少成多，冬天就能做不少御寒的东西！” 冯田也用力拍了拍林啸没受伤的那边肩膀，赞道： “好样的！” 春深日暖，气温稳定回升。 杜若将已经完全干透的麂皮小心地卷起来收好，准备等到冬天来临的时候，再拿出来让手巧的谢彩娥帮忙做些保暖的帽子和手套。 这天傍晚，杜若给刚刚冒出嫩绿芽尖的麦田浇完水，直起有些酸痛的腰身。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河谷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她看着不远处，冯田也在弯腰浇水，林啸用他唯一能使上劲的右手帮着递送东西。 谢彩娥则在菜畦间弯腰拔除杂草，虎子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母亲身后，学着母亲的样子。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已然大变样的河谷，曾经荒芜的土地被整齐的田垄取代。 绿意盎然的菜地旁边是加固过的鸡圈和驴棚，柴堆垒得如同小山，水潭波光粼粼…… 这里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简陋的避难所，而是一个充满了生机与希望的家园。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和成就感在杜若心中油然而生。 从现代都市穿越到这个兵荒马乱的古代世界，堪称天崩开局。 经历过流放、匪患、饥饿、严寒、野兽袭击……她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 而现在，她不仅活了下来，还用自己的双手，在这片乱世中，开辟出了这样一番景象。 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细汗，看着掌心的茧，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真了不起……”她低声对自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