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盟友的“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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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局势,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 严党一派,这些裕王往日里最凶恶的政敌,此刻却化身成了最坚定的守护者,一个个痛心疾首,如丧考妣,仿佛裕王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他们就要跟着殉国一样。 而裕王自己的阵营,以徐阶为首的清流官员们,反倒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打懵了,集体失声,进退失据。 整个奉天殿,成了严世蕃和他那帮党羽的独角戏。 这出戏,演得实在是太好了,太投入了。 以至于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比如那些刚入官场的小年轻,都看得热血沸腾,感动不已。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以前是不是误会了严家父子看人家这风骨,这担当,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啊! 严世蕃被几个同僚死死架着,还在“奋力”挣扎,嘴里高呼着“为江山社稷死,得其所哉”,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血溅金殿。 就在这场闹剧即将推向高潮,连代为监国的内阁大学士们都觉得下不来台,准备宣布暂时退朝,改日再议的时候。 一直沉默不语的徐阶,动了。 他缓步出班,来到了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严世蕃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他料定,徐阶这个老狐狸,此刻必然要顺水推舟,与他一同向皇帝施压。 毕竟,保住裕王,符合他们共同的利益。 只要朝中两大派系联手,形成一股足以撼动皇权的合力,就算是西苑那位深居简出的天子,恐怕也不得不重新掂量一下。 然而,徐阶一开口,就让严世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臣,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徐阶,恭贺陛下。” 没有悲呼,没有死谏,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劝阻。 徐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臣以为,陛下此举,乃是深谋远虑,圣明无过。实乃我大明之幸,社稷之幸,更是裕王殿下之幸!”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比刚才圣旨宣读时,还要安静。 如果说严世蕃的“死谏”是惊雷,那徐阶这番话,就是足以让时空都为之凝固的绝对零度。 严世蕃那只独眼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徐阶,肥硕的脸颊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剧烈地抽搐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阶疯了! 他不是裕王最大的靠山吗他不保裕王,他图什么 那些原本跟着严党起哄的官员,也都傻眼了。 而裕王一系的官员,更是面如死灰,用一种看叛徒的眼神,绝望地看着徐阶。 他们唯一的指望,他们清流一脉的领袖,竟然……竟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从背后捅了他们一刀! 徐阶对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视若无睹。他直起身,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 “《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他开始引经据典,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裕王殿下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所见者,不过亭台楼阁;所闻者,不过丝竹管弦。固然性情仁善,然,何为黎民之苦何为边关之险何为社稷之重恐未有切身体会。” “陛下此举,正是要将王爷这块‘仁善之璞玉’,置于边关这尊‘天地之熔炉’中加以淬炼。让他亲眼看看大明的疆土,亲耳听听百姓的声音,亲身感受一下将士的血勇!如此,方能知创业之艰难,守成之不易。待他日,殿下勘破心魔,磨砺归来,必将成为一代英主!此等深意,此等苦心,我等为人臣者,非但不能阻挠,反而应当感佩涕零,全力支持!”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义正辞严。 他将皇帝一个近乎荒唐的决定,拔高到了培养千古圣君的战略高度。 其立意之高远,用心之“良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严世蕃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变成了煞白。 他死死地盯着徐阶,恨不得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 他终于明白了。 他被徐阶这个老阴比给耍了! 徐阶根本就没想过要保裕王留在京城! 他看穿了皇帝的真实意图!皇帝不是要杀裕王,而是要利用裕王! 既然如此,那对徐阶来说,最有利的选择,就是顺水推舟,卖皇帝一个人情,同时还能给自己博一个“深明大义、一心为公”的清名。 而他严世蕃呢 他刚才那一番惊天动地的表演,又是撞柱子又是哭爹喊娘,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他为了保住那个还没到手的钱袋子,不惜赌上自己的政治声誉,演了一场“忠臣死谏”的戏。 结果,他要保的人,被“盟友”一脚踹进了火坑。而他自己,则成了一个公然忤逆圣意,还被当场打脸的蠢货。 偷鸡不成,蚀了把米! “徐阶……你……你……”严世蕃指着徐阶,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严侍郎何故如此激动”徐阶转过头,一脸的悲天悯人,“莫非在严侍郎眼中,裕王殿下乃是经不起丝毫风雨的孱弱之辈莫非你认为,为国戍边,体察军情,乃是奇耻大辱,而非荣耀之举严侍郎,你这是忠君,还是在藐视君上,轻贱王爷啊” 诛心! 字字诛心! 徐阶轻飘飘几句话,直接把严世蕃钉在了“名为忠君,实为祸心”的耻辱柱上。 高!实在是高! 西苑,丹房内。 嘉靖皇帝听完冯保的转述,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下。 “呵呵……呵呵呵呵……” 他低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前仰后合,道袍乱颤。 “好一个徐阶!好一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嘉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冯保在一旁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奉天殿上,尘埃落定。 有了徐阶这位清流领袖的“背书”,再加上严党自取其辱,再无人敢有异议。 一道圣旨,就这样在经历了无数反转之后,被强行通过。 裕王朱载墎,巡视西陲,即日启程。 朝会散去,百官们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鱼贯而出。 高拱快步追上徐阶,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质问和不解:“元翁,你……你为何要如此你这等于……等于将王爷推进了火坑啊!” 徐阶停下脚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良久。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幽幽地说道: “是火坑,还是龙潭,现在说,还太早。”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有时候,把一块玉扔进泥潭里,不是为了毁了它。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清楚,玉,终究是玉。而泥,永远是泥。” 说完,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高拱,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宫墙的尽头。 朝堂之上,敌我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