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消费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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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锦州百货大楼，人流如织。陈长生一家三口再次踏入这光洁明亮的大厅时，心境与昨日已截然不同。陈建国和李素珍虽然依旧穿着昨日的旧衣，但腰杆挺直了许多，眼神深处少了几分惶恐，多了几分被巨额财富撑起的底气，以及对即将到来的崭新生活的憧憬。 陈长生依旧是那身普通的运动服，但他走在前面，步伐沉稳，目光精准地扫过各个柜台，仿佛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年轻君王。无形的气场，让他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 他目标明确，直接带着父母走向家电区。 海尔专柜的售货员远远看到这略显“寒酸”的一家三口，热情不算太高，只是例行公事地迎上来：“同志，看看电视” 陈长生没有理会她程式化的介绍，目光直接越过那些促销机型，锁定在展台中央那台最大、最薄的液晶电视上——42寸的液晶电视，在2008年还是绝对的奢侈品，价格牌上标着：￥15,888。 “就这台了。”陈长生指着那台电视，语气平淡得像在买一瓶水。 “啊”售货员愣了一下，李素珍也下意识地拉了一下儿子的胳膊，低声道：“长生！这太贵了！买个两三千的显像管的看着就挺好……” “妈，那个落后了，看这个清楚，对眼睛好。”陈长生拍拍母亲的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然后对售货员重复道，“开票吧，就要这台。” 售货员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腰弯了下去：“哎哟！小兄弟好眼光！这是最新款，带高清接口的！图像特别清晰！我这就给您开票！” 陈建国站在一旁，看着那标价一万多的电视，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想起家里那张存折上的数字，他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背着手，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腰板，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四百万的冲击尚未完全消化，但已足够支撑他面对眼前的“小场面”。 接下来，陈长生用最简洁的语言和行动，给整个家电区的售货员和顾客上演了一场什么叫“扫货”。 他脚步不停，手指轻点： “冰箱，那个双开门对开的，西门子，一万二，开票。” “洗衣机，要滚筒带烘干的，就那台，八千六，开票。” “空调……客厅用那个立柜式的，两个卧室用挂机，都要最好的，一起开票。” 他语速平稳，没有一丝犹豫，每指向一样，都是该区域最贵、最新潮的款式。价格标签上刺眼的数字，起初还让李素珍一阵阵眼晕，紧紧攥着丈夫的胳膊，但随着儿子毫不犹豫地连续下单，她渐渐从心疼变成了麻木，最后只剩下一种近乎梦幻的眩晕感。陈建国也从最初的震惊肉疼，到后来的勉强接受，再到最后彻底麻木，只是默默跟着，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挥斥方遒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 开票，付款。陈长生从那个看起来普通的帆布包里，取出厚厚的几沓现金，在收银台前一气呵成地结账。那镇定自若的神情，与他的年龄和穿着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引得周围顾客和店员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这是谁家孩子这么有钱” “我的天，买这么多高端电器，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看他爸妈，都看傻了吧……” 面对这些探究、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陈长生坦然自若。而陈建国和李素珍在最初的局促后，看到儿子如此气度，感受到周围人态度的微妙变化，一种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的感觉渐渐从心底滋生，不自觉地也挺直了腰杆。 买完令人咋舌的大件家电，陈长生又带着父母转向服装区。 “爸，你这件衬衫领子都磨毛了，换几件新的。妈，你看中哪件就直接拿，别再看价签了。”他的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体贴。 他亲自为父亲挑选了几件质感上乘的名牌polo衫和挺括的西裤，为母亲选了几条优雅的真丝连衣裙和一件剪裁精良的薄外套。一开始李素珍还习惯性地翻看价签，被那几百上千的价格吓得直缩手，但在陈长生温和而坚定的态度和丈夫沉默的默许下，也渐渐放开了。当她从试衣间换上那件真丝连衣裙走出来时，看着镜中仿佛年轻了十岁的自己，脸上露出了多年未见的、带着羞涩和喜悦的光彩。陈建国换上儿子选的衣服，也显得精神焕发，仿佛褪去了多年体制内谨小慎微带来的暮气。 最后，陈长生甚至没忘记给家里换了套高档的埃及棉床上用品和一套精致的骨瓷餐具，将生活的品质落实到每一个细节。 当所有东西买完，办理好送货上门手续后，日头已经偏西。陈建国和李素珍看着手里那一大叠厚厚的购物小票和提货单，感觉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一天之内，花了将近五万块钱！这几乎是陈建国过去一年多的工资总和！ 走出百货大楼，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李素珍摸着身上光滑的真丝裙子料子，仿佛还在梦中，喃喃道：“这就……花了五万块” 陈建国深吸一口街上熟悉的、却仿佛与以往不同的空气，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如释重负：“好小子！爸……今天算是真服了你了！” 陈长生看着父母脸上那混合着疲惫、兴奋和崭新希望的神情，心中充满了满足。用实实在在的消费，迅速提升家人的生活品质，这种立竿见影的改变，正是弥补遗憾最快、最直接的方式。 “爸，妈，累了吧咱们去富丽华吃饭，我订好位置了。”陈长生笑着，揽过母亲的肩膀。 “还……还下馆子”李素珍又是一惊。 “嗯，庆祝一下。”陈长生语气轻松，“以后，天天都可以庆祝。” 一家三口朝着本市最豪华的富丽华酒店走去，背影在夕阳下被拉长。陈旧的生活轨迹正在被迅速而彻底地剥离，一个全新的、金光闪闪的世界画卷，正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而这，仅仅是一场更大风暴的温和前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