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突来的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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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雪停了。 午休的哨声响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宿舍。 冰面上凿冰捕鱼，听着简单，却是最熬人的活。 寒气从脚底板往上钻，能一直冷到骨头缝里。 周建军和王铁牛刚啃了半个冻得像石头的馒头，一个人影就凑了过来，挡住了惨白的天光。 是徐卫东。 他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眼窝深陷，看起来这两天也没睡好。 “建军。” 他轻声喊了一句。 周建军没抬头，继续小口地啃着馒头，仿佛没听见。 王铁牛则警惕地瞪着他，像一头护食的狼。 徐卫东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 “你……你真的变了好多。” 他这话像是感慨，又像是在试探。 周建军终于咽下了嘴里的馒头，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封冻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徐卫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摆手，声音都急切了些。 “建军，李桂香那事，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发誓，我根本不知道她会那么干！她就是个疯子！” 他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有些狼狈。 周建军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李桂香拼了命也要攀附的男人，大难临头，各自飞得比谁都快。 “那是你们俩的事。” 周建军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徐卫东愣住了，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解释和道歉，却发现根本用不上。 周建军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你……”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生怕周建军后面还有什么话等着他。 “只要你们别来烦我。” 周建军收回目光，继续对付手里那个坚硬的馒头。 “我不会在意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无比清晰，也无比冷漠。 徐卫东彻底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千斤重担。 他感激地看了周建军一眼，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灰溜溜地走了。 王铁牛朝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缩头乌龟！” 他转过头，看着周建军。 “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周建军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塞进嘴里。 跟这种人计较，浪费力气。 午后的阳光没什么温度，懒洋洋地洒在雪地上。 正当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冰原的寂静。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是卡车。 “乖乖，五辆解放卡车！” 王铁牛瞪大了眼睛，使劲揉了揉。 他来北大荒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 卡车在营地前的空地上停下，车门打开，一个个穿着厚重棉衣的人从车厢里跳了下来，冻得龇牙咧嘴。 男男女女，足有二三百号人。 他们好奇又畏惧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冰雪世界。 王铁牛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我的娘，又来这么多人！”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 “这下可好，咱们这儿快六百号人了！住哪儿啊咱们那屋都快睡不下了！” 周建军只是平静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既然送来了，就肯定有安排。” 他心里清楚，这事轮不到他一个普通职工操心。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 与此同时，农场的临时指挥部里，陈义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项立军！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他指着窗外黑压压的人群，对着一个穿着整齐军大衣的中年男人吼道。 “说好了开春才送人过来，现在离过年还有半个月，你给我送来三百张嘴” 项立军是附近红旗农场的副场长，他慢悠悠地端起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老陈，别激动嘛，这是师部的命令，火车运力紧张，只能提前送过来。”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从容。 陈义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命令命令就能把人往冰天雪地里扔房子还没盖好，你让他们住雪窝子” 项立军笑了笑，指了指门外。 “我给你带了十顶军用帐篷，先凑合一下。” “帐篷” 陈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外面零下三十度，你让他们住帐篷不出三天就得全给我冻成冰棍！”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烦躁地抓着头发。 片刻后，他猛地一拍桌子。 “有了！先把两个大菜窖腾出来，虽然挤了点，但至少冻不死人！” 项立军赞许地点了点头。 “还是你老陈有办法。” 陈义瞥了他一眼，话锋一转。 “有办法是有办法，但我的人不能白辛苦！” 他伸出两根手指。 “小年快到了，你得给我弄两头猪，一百斤白面！还有，我们干部的酒也得给解决！” 项立-军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陈义。 “你这个老陈，真是无利不起早！” 他站起身，拍了拍陈义的肩膀。 “行！我答应你！明天就派人给你送过来！” 项立军走后，会计李华走了进来。 他看着陈义凝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陈连长，现在人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管理上怕是要出乱子。” “我看，咱们农场正式的干部任命，得尽快定下来了，不然人心不稳啊。” 陈义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 傍晚，收工的哨声响起。 周建军跟着人流走向食堂，还没到门口，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三个食堂门口，都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一锅煮沸的粥。 喧哗声、叫喊声、推搡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新来的三百人，加上原有的近三百人，让本就拥挤的营地彻底不堪重负。 周建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缝里挤了进去。 食堂里弥漫着一股汗味和食物混合的怪味，让人作呕。 他像一条逆流的鱼，好不容易挤到打饭的窗口，领到了一份菜和两个馒头。 等他再拼命挤出来时，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饭盒里的菜也快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