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兵将至与金鳞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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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二楼卧室里，只剩下金乌直播设备风扇运转的微弱嗡鸣，以及窗外重新响起的、略显胆怯的鸟叫。 那件引发了一场小型能量风暴的星空西装，此刻如同一条死去的蓝色水母，软塌塌地瘫在狼藉的书桌上，再无半点神异。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空间被撕裂后的焦糊味，以及书桌上那几道被黑暗侵蚀出的、失去所有色彩的灰败痕迹，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几乎像是一场集体幻觉。 金乌的三只脚爪死死抠着门框，漂亮的尾羽耷拉着，光焰明灭不定，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它的直播镜头还忠实地对着房间内部，只是画面微微颤抖。 “看…看见了……” 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用砂纸打磨过，“都看见了……几百万……不，现在可能……上千万了……” 它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我和羲和，鸟喙开合了几下，却发不出别的声音。那双原本闪烁着八卦和亢奋光芒的鸟眼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骇和茫然。 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如同死亡般的停滞之后，以井喷式的速度彻底爆炸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完全覆盖了直播画面，根本看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捕捉到无数个【卧槽】、【】、【天庭】、【报警】、【怪物】、【法则】之类的词汇在疯狂刷屏。 礼物特效也彻底疯了，各种火箭、飞船、七彩祥云不要钱似的砸下来，几乎将卡顿的画面再次淹没。 羲和的脸色白得吓人，他看了看那件西装，又看了看我掌心中依旧散发着柔和青光的天衡印，最后目光落在金乌那不断刷新着惊恐弹幕的直播屏幕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齐风雅……这……这下怎么办全……全三界都要知道了……” 我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指尖拂过书桌上那道被黑暗侵蚀出的灰败痕迹，触手冰凉，仿佛触摸到的不是木头，而是某种死亡了千万年的物质。天衡印传来的温热感持续而稳定，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我知道，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归墟的秘密，姜玄的存在，以这种最戏剧化、最不受控制的方式，暴露在了三界的目光之下。玉帝绝不会再沉默。 果然——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 “嗡——！！！” 一股庞大、威严、不容抗拒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山，骤然从天而降，狠狠压在整个栖心民宿的上空！ 院子里的石榴树（因果秤）剧烈颤抖，叶片簌簌落下，枝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桃惊呼一声，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所有还在直播间刷新的弹幕和礼物特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屏幕骤然黑屏，只剩下【信号中断】四个冰冷的灰色小字。 金乌“嘎”地一声怪叫，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直播设备“啪嗒”掉在地上，光焰彻底熄灭，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紧接着，一个冰冷、宏大、不含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九天惊雷，轰然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无论神凡人鬼： 【天庭最高紧急事态通告】 【坐标：淄博栖心民宿】 【事件判定：超高危能量失控，非法空间扰动，涉嫌危害三界安全】 【依据《三界紧急状态法》第一条，即刻起对该区域实施一级封锁】 【派遣：司法天神杨戬，率第一执法队，前往处置】 【要求：区域内所有人员原地待命，配合调查，违者格杀勿论】 通告声滚滚而过，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和凛冽杀意。 院子里，刚刚放晴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并非阴天，而是仿佛被罩上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能量屏障，将内外彻底隔绝。连风声、虫鸣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杨…杨戬！” 羲和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颤抖，那是源于位阶和实力的绝对压制带来的恐惧，“还有第一执法队！玉帝他来真的！他要把我们全灭口！” 金乌已经吓瘫了，把脑袋埋进翅膀里，小声呜咽：“完了完了……擅闯军事管制区……散布恐慌信息……够我上斩仙台八百回了……” 小桃跑上楼，小脸煞白，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昭姐……我们……我们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最坏的局面已经出现，恐慌毫无意义。我走到窗边，抬头看向那被无形力场封锁的天空，目光锐利。 “一级封锁……杨戬亲自来……” 我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玉帝不想让消息彻底扩散，他想把事态控制在这个院子里，然后……彻底清洗。” 我的目光扫过吓瘫的金乌，看向脸色惨白的羲和，最后落在掌心温热的天衡印上。 不能坐以待毙。 “小桃，” 我沉声吩咐，“去把院子里最好的茶具找出来，用山泉水，泡一壶‘定神安魄茶’，用红泥小炉，摆在石榴树下。” “啊现…现在喝茶” 小桃愣住了。 “照做。” 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羲和，” 我转向太阳神，“收起你那副丧气样！去把烤炉的火重新生起来，不用太阳真火，就用普通的炭火。肉串继续烤，拿出你昨晚在烧烤城的状态来。” “齐风雅！你疯了！” 羲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杨戬马上带着天兵天将杀到了！你还有心思喝茶烤肉！” “正因为他们快到了，才更要喝茶烤肉。” 我冷冷地看着他，“难道你要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吗别忘了，你我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羲和张了张嘴，看着我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咬了咬牙，扭头往楼下走，脚步有些虚浮，但脊背却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我又看向地上那团金色的“毛球”：“金乌。” 金乌猛地一颤，从翅膀里露出一只惊恐的眼睛。 “你的直播设备，” 我指了指地上那个黑屏的仪器，“还能不能用不是对外直播，只是……内部录制。” 金乌愣了一下，鸟喙哆嗦着：“内…内部应该……应该可以，但信号被屏蔽了，传不出去……” “不需要传出去。” 我走过去，捡起那个冰冷的直播设备，塞回它怀里，“拿好它。待会儿，把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清清楚楚、原原本本地给我录下来。这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 金乌似乎明白了什么，鸟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用力点了点头，用爪子紧紧抱住了设备。 安排好这一切，我重新将目光投向书桌上那件彻底失去生机的西装。 天衡印的温热感，正隐隐指向它。 我伸出手，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轻轻抚上了那粗糙的、毫无光泽的布料。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 “嗡……”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流，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透过天衡印，直接回荡在我的识海深处！ 那意念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熟悉的、冰冷的质感，是姜玄的声音！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虚弱，仿佛风中残烛： ……封印……松动……非我意…… ……贪念……怨气……滋养……它…… ……金鳞……护……心…… ……找到……罗盘……核心…… ……时间……不多了……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 但就在最后一丝联系即将中断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灼热的刺痛感猛地从我指尖传来！ “嘶——” 我下意识地缩回手。 只见刚才触摸西装布料的那根指尖，竟被烫出了一个极小的、如同烙印般的痕迹！ 那痕迹的形状……赫然是一片微缩的、栩栩如生的—— 獬豸金鳞！ 与此同时，书桌上那件西装的袖口，无声无息地化作了细细的黑色灰烬，仿佛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烧穿了一个小洞。透过那个小洞，可以看到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闪烁着一点微弱的、与那罗盘碎片同源的青铜光泽。 我心跳骤然加速！ 姜玄在最后关头，不仅传递了信息，还给我留下了一件“东西”或者说，是一个“坐标” ……找到……罗盘……核心…… 他的话语在我脑中回荡。 我猛地想起那块至今仍躺在楼下石桌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染血姜氏罗盘碎片！ 难道……核心指的不是那块碎片本身而是……藏在别处的、真正驱动罗盘的东西而姜玄，将寻找那“核心”的线索，藏在了这件伴随他出现的西装里！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整齐、带着金属撞击感的脚步声，如同擂动的战鼓，由远及近，从被封锁的院子外面清晰地传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脏上，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来了！ 杨戬和他的第一执法队！ 小桃端着红泥小炉和茶具的手在发抖。 羲和生炭火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发白地看向院门。 金乌死死抱着直播设备，镜头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那枚微小的金鳞烙印散发着持续的温热。 我最后看了一眼书桌上西装袖口的那个破洞，以及其中那点微弱的青铜光泽，然后毅然转身，大步向楼下走去。 脚步声中，我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传入每个心神不宁的人耳中： “记住你们该做的事。” “喝茶。” “烤肉。” “录像。” “然后，活下去。” 当我走到院子中央，在那张摆好了茶具的石桌旁坐下时，民宿那扇不算宽敞的木制院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缓缓地、彻底地—— 推开了。 （第六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