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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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城市的喧嚣并未完全停歇，只是从白天的洪流变成了无数细小的溪涧。 楼下广场舞的强劲鼓点顽强地穿透玻璃，混杂着不知谁家辅导孩子作业的模糊吼声，还有对门突然爆发的欢快游戏胜利呐喊。 李秀盘腿坐在沙发上，位置与昨晚无异。 他双眼微阖，仿佛睡去。 实则在识海深处，那方历经万劫不灭的道心正在悄然运转，吸纳着天地间稀薄到几近于无的点点灵气——聊胜于无，更多是维持此界法则相容的一种习惯性。 他无需刻意修炼，每一次呼吸吐纳，对于这个脆弱的世界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滋养与重构。 这种状态极静，静得几乎不存在。只有盘踞在他脚边地毯上的李圆圆，似乎能感知到某种令它极其舒泰的暖流，喉咙里持续发出沉重而稳定的呼噜声，在客厅里回荡。 “咔哒。” 李小乐的卧室门开了条缝。 她换上了一身宽大柔软的粉色小熊连帽家居服，帽子顶上还耷拉着两只熊耳朵，洗去了脸上的淡妆，露出本真的青春气息。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怀里抱着折叠的直播三脚架、补光灯环和云台摄像机。 看到沙发上“熟睡”的哥哥，她下意识放轻了动作，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避过地上懒睡的橘猫，溜到客厅和阳台连接的玻璃门前。 推开门，老旧的滑轨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一股微凉的夜风裹挟着隔壁人家晚饭后收拾碗碟的声响瞬间涌入。 李小乐在狭窄的阳台上支开设备。 阳台不大，两边墙壁爬满了耐旱的藤蔓绿植，角落堆着几个闲置的旧花盆和一箱杂物。 外侧栏杆上，几盆顽强生长的多肉成了这片小小空间的主角： 肥嘟嘟的“桃蛋”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叶片层层叠叠如蓝色莲座的“蓝石莲”。 还有一盆垂挂下来的“佛珠”，圆润翠绿的珠子挤挤挨挨。 李小乐轻手轻脚地把它们往旁边挪了挪，给设备腾出空间。 架好云台摄像机，打开小巧的环形补光灯。 柔和的白光瞬间驱散阳台的昏暗，将她包裹其中。 她又调整了一下三脚架的角度，让镜头能框住她的半身，背后是城市斑斓的灯火光晕作为背景。 做好这一切，她对着镜子里整理了一下被熊帽子压扁的刘海，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极具亲和力的灿烂笑容，眼神清亮，与刚才在家穿着睡衣的形象判若两人。 她按下了直播开始的按钮。 没有炫目的特效，没有喧闹的欢迎音乐。 她的个人直播间主页——一个用卡通猫爪和星星装饰的温暖界面——在“乐子的快乐星球”平台悄然亮起。 【快乐小乐】已开播！ 房间标题：【深夜唠嗑！一起来清空烦恼吧】 屏幕右下角，在线人数缓慢跳动：37、48、52……然后开始在这个数字上下波动，弹幕稀稀拉拉地飘过几条： “乐子晚上好！” “沙发！” “今天这么早晚饭吃的啥” “前排出售瓜子汽水小板凳” 李小乐调整好麦，声音元气十足，带着直播特有的、经过设备放大后更显清亮的质感： “哈喽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快乐星球！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快乐小乐！对，今天没有剧本，没有整活，纯纯唠嗑！白天搬砖累了的小伙伴举个爪让我看到！” “晚上有不开心的，有想吐槽的，或者只是单纯想来听我叨叨的，都！欢！迎！” 她对着镜头做出夸张的拥抱手势。 【弹幕：乐子今天感觉有点疲惫啊】 【弹幕：同是天涯搬砖人，举个爪】 【弹幕：唠嗑好，就喜欢听你说话】 “哎呀，被你们发现啦” 李小乐摸摸自己的脸。 “是有点小累。” “不过没关系！看到你们这些小可爱，我的电量瞬间回满！” 她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客厅沙发上，李秀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目光平静地投向阳台。 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门，他看到妹妹小小的身影被灯光勾勒着轮廓，正对着屏幕努力绽放着热情和笑容。 “说到烦恼啊，我今天还真有个！” 李小乐忽然压低声音，对着镜头做贼似的说。 “下午给我家主子（镜头微微转向客厅方向地上的猫团）剪指甲，被无情地赏了一爪子！你们看！印子还在！” 她可怜兮兮地把自己手背上那道浅浅的、快消失的白色爪痕凑近镜头。 【弹幕：哈哈哈哈圆圆干得漂亮！】 【弹幕：铲屎官的勋章！】 【弹幕：乐子你又手贱了吧】 阳台外的夜风吹动了一盆“佛珠”的藤蔓，几颗圆润的珠子轻轻摇晃起来。 恰好此时，李小乐因为假装捂手“痛呼”而晃动了一下身体，三脚架下方的扳扣似乎没锁死，被她的动作带动。 放在护栏边上的一小盆多肉——“蓝石莲”突然一晃，重心不稳，眼看就要从狭窄的护栏边缘翻倒下来！ “啊呀！” 李小乐惊呼，下意识伸手去捞，但她离得远，动作来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