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大黄内心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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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子在稻草窝里不停地抓挠着，可无论怎么摆弄，都感觉浑身不自在。那张新垫的纸片滑溜溜的，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和原来的旧棉絮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一点也不暖和。） 院墙外面，“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夏天林子里的知了猴叫得还要尖利、还要密集，那声音就像一把把利剑，直直地往耳朵眼儿里钻，让人烦躁得只想用爪子把耳朵捂住。 “汪呜……”喉咙里不由自主地滚出一声压抑的低鸣，仿佛是在对这恼人的声音表示抗议。 这些两条腿走路的“喇叭花”，怎么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呢昨天那个脑袋油光锃亮、肚子鼓得像揣了个西瓜的家伙，手里哗啦啦抖的那几张纸……啧，那味道！一股浓烈的金属锈味混合着刺鼻的油墨臭，再加上他身上那股能把蜜蜂都熏晕过去的香水气，简直让人无法忍受！这股怪味儿熏得鼻子直发痒，连打个喷嚏都带着那股难闻的味道。 这破玩意儿也能拿来垫窝真是太可笑了！连山耗子叼来的干草都比它强得多，至少干草是柔软的，不会像这纸片一样又硬又滑，还会扎得慌，垫在身下简直是在折磨骨头！ （金色的眼瞳懒洋洋地扫过堂屋里那张条案。大红底子烫金字的布卷，就歪歪扭扭地跟几个灰扑扑的酸菜坛子紧紧地挤在一起，仿佛在互相取暖。坛子的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起来有些陈旧。然而，那鲜艳的颜色在昏暗的屋子里却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默默地诉说着它们曾经的辉煌。 红布金线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能有什么实际用处呢它们既不能当肉啃，也不能填饱肚子。而且，闻起来还有一股子刺鼻的染料和浆糊的味道，让人感到又闷又浊，远远不如老周那酸菜坛子盖子上飘出来的咸香酸爽的味道好闻！那才是真正让人感到舒坦的味道啊！ 什么奖赏山里的花尾巴雀叼来一条肥嘟嘟的绿虫子丢在我面前，那也算是一种奖赏吧！毕竟，这也是它们对我的一种认可和奖励。而我所守护的，不仅仅是这个院子，还有这片山坳，以及老周和他爹，还有那些鸡鸭，甚至是所有在这片山脚下喘气儿的生命……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骨头汤泡着热腾腾的糙米饭，老周那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揉着耳根子，这就是我心中最顶顶好的奖赏了！有这些，还要那些花布片子做什么呢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嬉笑打闹声，那声音像一群受惊的麻雀炸了窝一样，让人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汪汪！”（耳朵条件反射地抖了抖，尾巴根一阵发紧。）这些小毛头！追得我尾巴尖上的毛都要秃噜了！一个个眼睛放光，嘴里喊着“列队”、“敬礼”…烦死了！列什么队敬什么礼汪！那是围堵闯进苞米地祸害庄稼的大野猪的阵仗！是老周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我和小灰灰、苍穹就心领神会的默契！是老周那一声独特的、能穿透林海的口哨，连石头缝里藏着的老蝎子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堵！是生死相托的信任，是血脉相连的搏杀！不是给你们这群小崽子耍猴戏看的把式！ （突然，湿漉漉的鼻头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味。它穿透院墙外人群的汗味、汽车尾气味、各种乱七八糟的香水味，如同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屋后那片茂密的竹林深处幽幽传来。） 咦这味道…（鼻翼快速翕动，耳朵也竖了起来。）是后坡那只瘸了一条后腿的老獾子！它又在竹林根下掏新洞了洞口腐叶被扒开的新鲜泥腥气…这可比外面那些闪个不停的“小太阳”（闪光灯）有意思多了！等等…（鼻头再次用力抽动，转向堂屋门口。）老周脚底板…沾着后山东沟才有的、带着水腥气的红胶泥！他刚巡过东沟眉头…（目光落在周振华扶着门框的背影上，落在他微蹙的眉心和紧抿的嘴角。）他眉头皱得那么深，都能夹死一只不长眼撞上去的花脚蚊子了…这感觉，跟去年冬天发现有人在后山偷偷下钢丝套逮野物时一模一样…沉甸甸的，像压了块湿透的石头。汪，不开心。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咕噜声，像闷雷滚过胸膛。） 烦。真烦。山风里混进了太多太多陌生的、浑浊的气味了。刺鼻的汽油味，能把人熏一跟头的劣质香水味，还有…（耳朵微微转动，捕捉着院墙外那些此起彼伏的心跳声。）那些心跳声，有的跳得又急又快，像受惊的兔子，那是纯粹的好奇；有的跳得虚浮，带着点讨好的意思，是那些拿着话筒和黑盒子（摄像机）的；还有的…跳得又沉又黏，里面裹着一种…（鼻头厌恶地皱了皱）像是饿狼盯上肥羊时才有的贪婪和算计！这味道，比烂泥汤还让人难受！ （大黄突然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它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微微颤抖着。它迅速地甩动着自己的脑袋，仿佛想要把那些黏附在它感官上的污浊气息统统甩掉。每一次甩头，它那蓬松的毛发都会在空中飞舞，像是在与那些看不见的污秽进行一场激烈的搏斗。） （终于，大黄停下了甩头的动作，它的金色眼瞳凝视着屋后那片幽深的竹林。那片竹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神秘，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低语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而那清新的草木气息，也如同一股清泉，缓缓地流淌进大黄的鼻腔，让它感到一阵清爽。） “汪！”大黄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似乎在向那片竹林宣告着自己的到来。它的尾巴欢快地摇摆着，显示出它内心的兴奋。“还是去追追那只瘸腿老獾子实在！”大黄心里想着，“至少它跑起来，带起的风里，林子的味道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那才是我的山！” （说完，大黄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向着那片竹林飞奔而去。它的身影在竹林中穿梭，与那些翠绿的竹子融为一体，仿佛它本来就是这片山林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