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请去酒店当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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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傅的筷子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悬停在半空中，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那片晶莹剔透的鱼肉，宛如一颗珍贵的珍珠，在暮色的映衬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他的舌尖还沉浸在方才那爆炸般的鲜美余韵中，那味道如同烟花在口腔中绽放，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喉头不自觉地滚动着，吞咽的动作仿佛变成了一种虔诚的仪式，每一次吞咽都是对这美味的敬畏和赞叹。 王师傅缓缓地放下筷子，他那粗粝的手指似乎还残留着鱼肉的细腻触感，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瓷碗的边缘，仿佛在回味那美妙的口感。他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对面安静进食的周振华，仿佛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对这道炒鱼片的评价。 作为国营红星饭店掌勺二十余年的老师傅，王德贵可谓是尝遍了大江南北的名厨手艺。他对各种菜系都有着深入的了解和研究，从淮扬菜的刀工到川菜的泼辣，从粤菜的精致到鲁菜的厚重，他都能像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如数家珍般道出其中的精髓和奥妙。 然而，眼前这碗看似简单的炒鱼片，却让他尝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这道菜没有花哨的摆盘，没有复杂的调味，甚至使用的只是农家土灶和粗铁锅，但正是这种质朴和纯粹，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近乎道法自然的美妙。 “这火候……”王师傅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仿佛他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一般。他的眼睛紧盯着那片正在锅中翻滚的鱼肉，嘴里喃喃自语道：“鱼肉断生即起，多一秒则老，少一秒则生。表面焦香锁住汁水，内里嫩如凝脂……” 他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对着渐暗的天光，仔细端详着。那鱼肉薄如蝉翼，却完整不碎，透出玉质般的光泽，仿佛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王师傅不禁赞叹道：“这刀工……每一片都顺着肌理，厚薄均匀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灶台，最后停留在了那把周振华用过的菜刀上。那是一把普通的、刃口甚至有些发白的农家砍刀，与专业厨师的十八般兵器相比，显得如此简陋。然而，就是用这样一把简单的工具，周振华却切出了他见过的最完美的鱼片。 王师傅心中暗自感叹，这不仅仅是技术的问题，更是一种对食材的尊重和对烹饪的热爱。周振华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依然能够发挥出如此高超的技艺，实在令人钦佩。 更让他心惊的是炒制时的手法。看似随意的翻动，却让每一片鱼肉都均匀受热，没有一片粘连或破碎。紫苏与姜蒜的香气完美融入鱼肉却不喧宾夺主，猪油的醇厚衬托出鱼的本味却不显油腻...这已经超出了技术的范畴，近乎一种与食材对话的天赋。 "老弟..."王师傅突然放下碗筷，双手撑在木桌上，身体前倾，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亮光，"你这手艺...你这手艺埋没在山里太可惜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来我们红星饭店！我给你开...开主厨的待遇！不，比主厨还高！专门给你设个'山野珍馐'档口！工资随你开！" 槐树上的苍穹似乎感应到主人被纠缠，发出一声警告般的清唳。王师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坐回去，但眼中的热切丝毫未减。 周振华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米饭，用粗陶茶壶给两人各倒了杯野山茶。茶水在粗瓷杯里打着旋，升起袅袅热气。他的表情依旧平静，既没有被夸赞的得意，也没有对高薪邀请的惊喜。 “王师傅抬爱了。”他面带微笑，语气谦逊地说道。手中的茶杯被他轻轻地转动着，杯中的茶汤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漾，倒映着灶火的微弱光芒。 他接着说道：“我这些手艺啊，不过是些在山野间流传的小把戏罢了，实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啊。” 王师傅听到这话，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他激动地指着那碗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鱼片，声音略微提高了八度：“上不得台面！老弟，你可别太谦虚了！就凭你这道菜，别说是咱们这个小地方，就算是省里的美食协会，都会抢着要你去呢！” 周振华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王师傅稍安勿躁，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那片黑黝黝的山影。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缓缓地说：“城里的规矩太多了，我这人啊，在山野里自由自在惯了，怕是不太适应城里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接着说：“不过呢……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去给王师傅您帮忙做几天菜，倒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婉拒了长期聘用的提议，又留了个活口，给未来可能的合作留下空间。更重要的是，他始终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不是被"招聘"，而是"帮忙"。 王师傅何等精明，立刻领会了其中深意。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借着这个动作掩饰眼中的遗憾和更深层的敬畏。这个年轻人展现的不仅是厨艺，更是一种超然物外的气度。他忽然明白了，周振华这样的人，不可能被任何饭店"雇佣"。他能坐在这里与自己共进晚餐，已经是莫大的机缘。 "好！好！"王师傅放下茶杯，脸上重新堆起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什么时候想进城转转，一定来找老哥我！红星饭店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夜色渐深，灶火渐微。槐树上的苍穹收拢了翅膀，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这顿简单的农家晚饭，让王德贵见识到了超越他认知的厨艺境界，也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敬畏更深一层。而周振华那句模棱两可的"有空再说"，就像一颗种子，悄然埋在了两人未来的交集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