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高铭远还在整理兰考水利的后续文书,偏院就传来了赵珩的脚步声。他掀帘一看,小皇子竟背着个小小的竹编背篓,里面装着昨日老陈给的麦秆水车,额角还沾着晨露。 “高大人,我把水车带来了!”赵珩跑到工具台旁,小心翼翼地把水车摆好,又指着院外,“我听杂役说,今日蚕农要去渠边缫丝,咱们能去看吗”高铭远放下笔,见他满眼期待,便点头应下:“正好带你看看,桑茧如何变成丝线。” 两人刚走到渠边的缫丝棚,就闻见一股淡淡的煮茧香。周石头正领着蚕农往大锅里添桑茧,蒸汽裹着白汽飘出来,落在棚外的茶苗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赵珩踮着脚往锅里看,只见蚕茧在热水里慢慢舒展,周石头用竹筷挑起一缕丝,轻轻一拉,竟拉出好长一段银白的线。 “这就是缫丝”赵珩伸手想去碰丝线,却被周石头拦住:“殿下小心烫,这丝得趁热拉才不断。”说着便取来一小缕冷却的丝线,递到他手里:“您摸摸,这丝细却结实,织成布比棉花还软和。”赵珩捏着丝线,忽然问:“这么细的丝,要多少茧子才能织成一匹布” 周石头刚要回答,高铭远却抢先开口:“殿下可算问对了。一匹绸缎,需得百十个蚕茧,还得蚕农日夜守着锅灶,控制水温、梳理丝线,半点马虎不得。”他指着棚外忙碌的蚕农,“就像这渠水,要不是匠人算准坡度、百姓日日护岸,也流不到每块田里。” 赵珩似懂非懂,却跟着周石头学起了理丝。他拿着小竹梳,试着把缠在一起的丝线分开,可刚一用力,丝线就断了。“怎么这么难”他皱着眉,把断丝放在手里。高铭远蹲下来,接过竹梳示范:“理丝得轻,就像处理民生事,急不得,得顺着纹路来。” 午后,高铭远带着赵珩去了工部的木作房。老陈正在刨一块木料,准备做新的渠闸模型。赵珩凑过去,看着老陈手里的刨子在木头上滑动,木屑像雪花似的落下来,原本粗糙的木料渐渐变得光滑。“老匠人,我能试试吗”他指着刨子,眼里满是渴望。 老陈把刨子递给他,又握着他的手调整姿势:“殿下,刨子要贴紧木料,力道得匀,不然木面就会凹凸不平。”赵珩跟着用力,可刨子刚动了一下,就歪了,在木头上留下一道深浅不一的痕。他有些泄气,把刨子往桌上一放:“怎么学什么都这么难” 高铭远捡起那块木料,指着划痕说:“殿下你看,这道痕就像做事出了错。老匠人初学刨木时,也刨坏过不少木料,可他们没放弃,慢慢练,才掌握了力道。就像你之前拼水车,不也是试了好几次才拼好的吗” 赵珩看着木料上的划痕,又想起昨日拼水车的模样,忽然拿起刨子:“我再试一次!”这次他学得慢了些,跟着老陈的指点,一点点调整姿势,虽然还是有些笨拙,却真的刨出了一片平整的木屑。“我做到了!”他举着木屑,笑得比之前拼好水车时还开心。 傍晚回去的路上,赵珩忽然拉着高铭远的手:“大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织一匹布、刨一块木,都这么不容易。百姓种庄稼、护渠水,肯定更辛苦吧”高铭远心里一暖,点头道:“殿下能明白这点,比背熟十本文书都强。这天下的事,从来都不是靠嘴说的,得靠手做、靠心守。” 回到偏院时,赵珩竟主动拿起之前不爱读的《农桑辑要》,坐在石凳上翻看起来。高铭远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悄悄退到院外。晚风从渠边吹来,带着麦香和丝韵,他忽然觉得,小皇子就像那刚缫出的丝线,虽还稚嫩,却已渐渐显露出坚韧的模样——而这,正是他身为老师,最想看到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