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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县衙的西跨院,清晨总比前堂静些。老槐树上的晨露顺着枝桠滴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李玉娘坐在廊下的竹凳上,手里捏着一方洗得发白的素色帕子,指尖反复绞着边角——帕子是母亲生前绣的,上面只绣了半朵兰草,如今却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砚穿着件浅灰长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端着粥碗的小丫鬟。他见李玉娘坐着不动,便放缓了脚步:“今日风大,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李玉娘连忙起身,帕子攥得更紧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谢大人关心,我……我想着早些起来,免得耽误丫鬟做事。” 沈砚示意丫鬟把粥碗放在石桌上,看着李玉娘苍白的脸,心里叹了口气。李家遭难后,李玉娘虽被从黑风寨救回,却始终没个安稳去处——父亲曾任云崖县丞,因牵涉贪腐案被下狱,家产抄没,如今她是实打实的“罪官之女”,留在云崖,难免有人指指点点;若要远走他乡,她一个弱女子,又无亲无故,前路更是难料。 “粥还热着,先吃点。”沈砚在她对面坐下,“关于你的去处,我想了几日,有个稳妥的安排。青州城外有处庄园,是我一位故人的产业,平日里人少清静,你若愿意,我便让人送你过去,给你换个身份,往后安安稳稳过日子。” 李玉娘猛地抬头,眼里蓄满了泪水,嘴唇颤了颤:“大人……您不嫌弃我是罪官之女还愿意为我安排去处”她自李家败落,见惯了旁人的冷眼,连从前相熟的街坊都避着她,沈砚不仅救了她,还愿意为她谋划将来,这份恩情,让她实在无以为报。 “你父亲犯的错,与你无关。”沈砚语气温和,“你本就无辜,不该受这些牵连。那处庄园偏僻,没人认识你,你可以改个名字,平日里看看书,种种花,往后的日子会安稳些。” 李玉娘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起身对着沈砚深深一拜:“多谢大人……多谢恩公!若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恩此情,我一辈子都记在心里。”只是拜下去时,心里却隐隐泛起一丝不舍——在云崖,有沈砚护着,她虽不安,却总觉得有个依靠;若是去了青州的庄园,虽能安稳,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沈砚刚想扶起她,就见院外匆匆跑来一个衙役,手里举着个小小的竹管,神色急切:“大人!您看这个!方才在后院的槐树上发现的,绑着信鸽!” 沈砚心里一动,接过竹管,拔开塞子,倒出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是用极薄的桑皮纸写的,字迹潦草,却带着几分熟悉的笔锋——是青鸢的字!青鸢自上次帮他查账册后便神秘消失,如今竟突然传讯来。 他展开纸条,目光快速扫过,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纸条上只有短短几行:“京城风波急,曹党虽损未倒,吉祥恨你入骨,近期必寻机报复。李玉娘非寻常孤女,其母出身隐秘,或有大用,暂留身边更妥。慎之。” 最后那个“慎之”,写得格外用力,墨迹都晕开了些。沈砚捏着纸条,指腹蹭过“曹吉祥”三个字,心里泛起寒意——他当初揭发云崖账册,牵扯出曹吉祥的人,原以为曹吉祥暂时无暇顾及他,却没料到对方竟恨他至此,连京城的风波都波及到了云崖。 更让他在意的是“李玉娘非寻常孤女”这句话。青鸢向来谨慎,不会无的放矢,李玉娘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说她“有大用”若真如青鸢所言,将李玉娘送到偏僻的庄园,万一被曹吉祥的人找到,不仅她性命难保,还可能牵扯出更多事;可把她留在身边,又该如何安置 李玉娘见沈砚脸色变化,也收了眼泪,小声问:“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砚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抬头看向李玉娘,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方才的安排,怕是要改一改。京城那边有些变故,你若去了庄园,未必安全。”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我近日要赴青州任州同知,不如你随我一同去青州,我在州府寻一处隐秘的宅院安置你,对外就称你是我的远房表妹,这样既能保你安全,也方便照应。” 李玉娘愣住了,随即眼里泛起光亮,又带着几分不安:“我……我跟着大人去青州会不会给大人添麻烦毕竟我……” “无妨。”沈砚打断她,“你只需安心待在宅院里,平日里不要外出,不会有人察觉异样。等风头过了,再做打算。”他心里清楚,青鸢的提醒绝非小题大做,李玉娘的身份或许藏着秘密,暂时留在身边,既能保护她,也能慢慢查清真相,更能防备曹吉祥的暗手。 李玉娘用力点头,泪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多谢大人……多谢恩公!我一定听话,绝不给大人添麻烦!” 定下去处后,沈砚便让人收拾行装,准备三日后启程前往青州。李玉娘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可带的,只有那方半朵兰草的帕子,还有一支用红绳系着的玉簪。那玉簪是羊脂玉做的,雕着缠枝莲的花纹,看着普通,却是她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 启程那日,云崖的百姓都来送行,刘黑塔和张顺也跟着,一直送到城外的十里亭。李玉娘坐在马车里,掀着车帘的一角,看着站在亭下的沈砚,心里满是不舍。 马车即将开动时,李玉娘突然从车里跳下来,快步走到沈砚面前,从怀里取出那支玉簪,双手捧着递给他。她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恩公……此簪是我母亲的遗物,看着普通,却内藏机关——用力拧动簪头,便能弹出细针,针上淬了麻药,可防身。您此去青州,前路未卜,此物……或能帮上您一点忙。望君珍重。” 沈砚看着那支玉簪,羊脂玉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缠枝莲的花纹刻得细致。他能感受到李玉娘递过来的不仅是一支簪子,还有她的感激与牵挂。他没有推辞,伸手接过玉簪,握在手心,只觉得一股暖意从指尖传来。 “多谢你。”沈砚看着李玉娘,语气真诚,“你放心,我定会珍重此物,也会护你周全。” 李玉娘用力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快步回到马车上。马车缓缓开动,她再次掀开车帘,望着越来越远的沈砚,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放下车帘,将脸埋在帕子里,心里默念着:恩公,一路平安。 沈砚站在十里亭,手里握着那支玉簪,指尖轻轻拧了拧簪头,果然感觉到一丝细微的响动,随即有一点银光闪过——细针虽短,却锋利。他将玉簪插进自己的发髻里,看着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青鸢的提醒还在耳边,曹吉祥的威胁也未解除,李玉娘的身份更是个谜。但此刻,握着这支玉簪,沈砚却觉得心里多了一份底气,也多了一份牵挂。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刘黑塔和张顺说:“云崖就交给你们了,我去青州后,会常传消息回来。” 说完,他翻身上马,朝着青州的方向而去。晨光洒在他身上,也洒在发髻上的那支玉簪上,温润的光芒里,藏着未说出口的牵挂,也藏着即将到来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