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替你做一回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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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由无尽怨念与药力交织而成的毒梦空间里，时间是混乱的碎片。 上一刻还是万民跪拜、声震九霄的药王圣坛，下一瞬便化作尸横遍野、瘟疫横流的人间炼狱。 顾长青的每一步，都踩在凝固的时光之上，脚下的药炉或是盛满救世的甘霖，或是倾倒着绝望的毒血。 他看到了。 药王的身影在无数个时间节点中闪烁，一次又一次地炼制出神丹，将濒死的城池从死亡线上拉回。 百姓的感激化作最虔诚的信仰之力，将他高高捧上神坛。 可紧接着，更为凶猛的瘟疫便会卷土重来，仿佛是对天道的嘲弄。 每一次救赎，都催生出更深重的毁灭。 城池崩毁，生灵涂炭，而那些曾经跪谢他的百姓，临死前的眼神里只剩下怨毒与诅咒。 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这根本不是毒！ 顾长青的瞳孔骤然收缩，心神剧震。 这是“因果反噬”！ 药王以一己之气运，强行代偿了万千生灵的生死业障。 他救的人越多，背负的因果就越沉重，这片土地被他扰乱的命运轨迹，最终会以最酷烈的方式反噬到他身上，以及他所守护的一切。 他的心神，早已被这种“我必须拯救他们”的执念彻底锁死，化作了这座无间地狱。 就在顾长青明悟的刹那，他面前的血色雾气猛然凝聚，化作一个与药王面容有七分相似，却毫无生气的守灵。 它没有言语，眼中只有麻木的、视一切为敌的死寂。 “吼！” 一声非人的嘶吼，守灵的双手瞬间化作两柄淬满怨毒的骨刃，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径直刺向顾长海外胸膛！ 这一击，快得连光都仿佛慢了一拍。 然而，顾长青却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皮都未曾颤动一下。 噗嗤！ 骨刃精准无误地刺入他的心口，刺骨的寒意与怨毒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剧痛传来，但顾长青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猛地伸手，不是格挡，而是反扣住守灵持刃的手臂，另一只手掌心燃起一缕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色火焰，那是他身为守灯人最后的“守灯残焰”。 “你守的不是毒……”顾长青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直击守灵的核心，“……是‘绝望的合理性’。你认为毁灭是唯一的结局，所以，你守护着这个结局。” 话音未落，他掌心的残焰已经化作一道金色烙印，悍然按在守灵的胸口！ 金色火焰如附骨之蛆，瞬间钻入其体内。 守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剧烈颤抖，刺入顾长青体内的骨刃竟开始寸寸消融。 顾长青没有理会它，借着对方因剧痛而停滞的瞬间，他眼中神光一闪，低喝道：“命轨偏移，开！” 刹那间，整个毒梦世界的因果线在他眼中变得清晰可见。 他无视了那些纷乱的、代表着毁灭与新生的支线，目光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那条最粗壮、最核心，属于药王本人的命格轨迹！ 轨迹之上，赫然有七道深可见骨的裂痕，正不断向外逸散着灰黑色的死气。 这，就是原书中所记载，百年后将席卷整个大陆，无人可解的“九瘟劫”的真正根源！ 时不我待！ 顾长青心念电转，神魂之力透体而出，直冲云霄，引动了那枚他早已掌握的丹阁最高权限令牌。 “丹令调令，七心归位！” 一声令下，远在万里之外，丹阁秘境各处，七道身影同时一震。 东荒火山之巅，一个仅有一只铁臂的壮汉猛然睁眼，手臂上的烙印滚烫如火。 南疆毒沼深处，一位双目蒙着黑布的盲女侧耳倾听，指尖的银针嗡嗡作响。 中州学宫内，一个正埋首于无数卷轴中的垂髫童子停下算筹。 北境雪山茅屋，一位无法言语的哑婆放下手中的药杵。 西陵古道驿站，一个跛足的行者驻足望天。 丹阁针堂，一个瘦得像猴的青年收起了飞针。 以及丹阁阵堂，一个体态丰腴的胖妞停止了刻画阵纹。 铁手控火，盲女辨毒，童子算穴，哑婆调息，跛足引气，瘦猴控针，胖妞护阵！ 这七人，正是丹阁培养的、专为应对惊天变故而存在的七心丹修！ “结阵！”顾长青一声令下。 七人虽隔着千山万水，却仿佛心有灵犀，瞬间盘膝而坐，双手结出同样的法印。 七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根同源的丹气冲天而起，在无形的空间法则牵引下，于苍穹之上汇聚，结成一座横跨天际的“七星续命阵”！ 下一刻，七道璀璨夺目的金线撕裂长空，无视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精准地穿透了层层毒雾，直贯药王心脉！ 焚台之外，一直死死盯着顾长青肉身的白首生，心脏猛地一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他手中的火盆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火焰剧烈地摇曳。 他骇然抬头，只见漆黑的夜空中，竟真的浮现出七道流星般的金光，如七根神针，狠狠刺入了药王谷的深处！ “你做了什么！”白首生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咆哮着冲向盘膝而坐的顾长青。 然而，他刚冲出一步，一座古朴的石碑拔地而起，挡在了他的面前。 丹令碑灵的身影缓缓浮现，石质的身体散发着万古不移的厚重气息。 “你师父烧的是命，你烧的是火。”碑灵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可你有没有想过，谁来点下一盏灯” 一句话，如暮鼓晨钟，狠狠敲在白首生的心头。 他疯长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整个人僵在原地。 手中的火盆微微倾斜，一缕赤红的火苗竟诡异地脱离火盆，反向燃上了他的手臂。 血肉被灼烧的“滋啦”声响起，他却恍若未觉。 同一时间，毒梦深处。 七道金线贯入药王体内，瞬间化作七枚由纯粹丹气凝聚的针傀，自动飞至药王头顶、心口、丹田等七处核心命穴。 针尖之上，一行古朴的篆字缓缓浮现：“续非贪生，承乃大义。” 就是现在！顾长青抓住时机，神魂之力再度爆发：“羁绊共鸣！” 远方，正在为他护法的萧语凝、红月、林清漪三人，心神同时与他连接。 “丹神之眼，定其神志！”萧语凝的眼中金光流转，一道无形的力量跨越虚空，稳住了药王即将崩溃的神魂。 “狐梦引路，破其轮回！”红月的九尾虚影一闪而过，一股魅惑而强大的精神力化作利刃，将那不断循环的毁灭幻象撕开一道口子。 “剑心通明，斩其执念！”林清漪的剑意冲霄，凝成一柄无形心剑，隔空一斩，精准地斩断了那条锁住药王心神的“救世”执念锁链！ “你不是必须死！”顾长青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药王的神魂核心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你是必须被记住！”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药王亿万次轮回的麻木。 他那双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猛然抬头，死死盯住顾长青，浑浊的眼眶中，迸发出的不再是泪，而是两行触目惊心的血！ “那……”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发出了千万年来第一句属于自己的问话，“谁来背这业” “我来背。” 顾长青的声音平静而决绝。 他猛地撕开自己被骨刃刺穿的衣襟，露出心口处一个玄奥复杂的金色烙印——那是他身为守灯人，与生俱来的“因果烙印”！ 他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在烙印上划过，一滴蕴含着他本源之力的精血渗出，滴入这片虚幻的毒梦之中。 刹那间，毒梦世界剧烈震荡！ 一张残破的、仿佛承载了天地所有生机的图谱虚影——命疗图谱残页，在顾长青身后缓缓展开。 丹阁与文阁的虚影同时显现，发出万古的共鸣。 一道比之前七星阵还要璀璨百倍的金光，自图谱中射出，径直注入药王的心脉！ “噗——” 药王猛地向前一躬，喷出一口粘稠如墨的黑血。 他缓缓睁开双眼，就在那一瞬间，悬于他周身的七星针傀齐齐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顾长青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轰然响起： 【叮！ “命疗之术初阶”已解锁——可借丹气调理他人命运气机。】 焚台之外，白首生手中的火盆突然间光芒大盛，那团焚烧了师父三十年、也灼烧了他三十年心魂的火焰，竟在这一刻彻底调转方向。 它不再焚烧虚空中的药王命火，而是化作一条温顺的火龙，顺着他的手臂逆流而上，最终，轻轻点燃了他那干涸了整整三十年的眼角。 一滴滚烫的泪，悄然滑落。 也就在此时，远在天边，那枚象征着丹阁至高权柄的玉符深处，一只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印玺之眼，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一声轻不可闻的低语，仿佛从万古之前传来，在虚空中悄然湮灭。 “命火……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