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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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管道里逼仄、黑暗，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和铁锈味。王强像只受惊的耗子，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往前爬，粗糙的金属内壁刮擦着他的工装，发出刺耳的噪音。身后，安全屋方向传来控制台被彻底摧毁的爆裂声，以及“张老师”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的脚步声，正不紧不慢地朝着通风管道入口靠近。 恐惧像冰冷的黏液，糊住了他的喉咙。他死死攥着口袋里那枚冰凉的“净化信标”，指甲几乎要掐进金属外壳里。 “灯塔”暴露了！信息里提到的“模仿者”……难道就是指“张老师”这种能完美伪装成人类的爪牙！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他拼命催动着透支的精神，意识深处那白色的印记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只泛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根本无法提供任何有效的帮助。lv0.5的能量水平，在真正的威胁面前，渺小得可笑。 前方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管道错综复杂，岔路众多，他只能凭着直觉和求生本能，选择那些看起来更狭窄、更难以通行的路径，希望能甩掉后面的追兵。 然而，“张老师”的脚步声，如同附骨之疽，始终清晰地响在后方，距离非但没有拉远，反而似乎在……慢慢接近！他在这迷宫般的管道里，如履平地！ “没用的，王强同学。” “张老师”的声音透过管道壁传来，带着一种电子合成般的怪异质感，失去了所有人类情绪的伪装，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和漠然。 “你的‘时序标识’就像黑夜里的灯塔。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王强咬紧牙关，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爬。肺部火辣辣地疼，手臂和膝盖因为剧烈的摩擦传来阵阵刺痛。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垂直管道，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只有冰冷的空气从下方倒灌上来。 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用脚蹬着管道壁，减缓下坠的速度。 垂直下落了大概两层楼的高度，他重重摔落在管道底部一个稍微宽敞的转折处，震得他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去。 他挣扎着爬起来，回头望去，只见上方管道口，“张老师”那张毫无表情的金属面甲，正缓缓探出，冰冷的电子眼锁定了他。 “游戏结束。” “张老师”的手臂抬起，臂载的炮管开始充能，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完了！ 王强心中一片冰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口袋里的那枚“净化信标”，突然自发地震动起来！顶端的蓝色晶体爆发出强烈的、纯净的蓝白色光芒！ 这光芒如同实质，形成一个半球形的护罩，将王强笼罩其中！ 几乎同时，“张老师”臂载炮管射出的幽蓝能量光束，狠狠撞在了这层蓝白色的光罩上！ “滋——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能量光束像是撞上了某种绝对无法逾越的屏障，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后，竟被硬生生偏折开来，轰击在旁边的管道壁上，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露出外面楼道斑驳的墙壁！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管道都在剧烈摇晃！ “张老师”的电子眼猛地闪烁了一下，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一丝意外。“……‘守夜人’的遗物” 而王强，在光罩保护下，虽然被震得气血翻腾，却毫发无伤！他惊愕地看着周身这层散发着纯净气息的光罩，又看了看口袋里光芒逐渐黯淡下去的“净化信标”。 这玩意儿……不仅能净化污染，还能被动防御！而且效果这么强！连“裁决者”（或者“模仿者”）的攻击都能挡下！ 他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这宝贵的机会，连滚爬爬地朝着管道破口处冲去！ “张老师”显然不会让他轻易逃脱，他冷哼一声，身影如同鬼魅，直接从垂直管道上方跃下，朝着王强追来，速度更快！ 王强冲出破口，发现自己落在实验楼另一端的某个废弃楼道里。他不敢停留，发足狂奔！ “你逃不掉！” “张老师”的声音如同瞬移般，再次在他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一股冰冷的、带着强大吸力的力场，猛地从后方传来，拉扯着他的身体，要将他拖回去！ 王强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粘稠的胶水，每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他拼命挣扎，却无法摆脱那越来越强的吸力！ 眼看就要被再次抓住—— 他猛地将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枚因为刚才防御而变得有些温热的“净化信标”！ 他不知道该怎么主动使用它，只能凭着直觉，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连同内心疯狂的呐喊，狠狠“灌入”信标之中！ ——给老子净化了他！！！ “嗡——！！！” 净化信标顶端的蓝色晶体，再次爆发出耀眼的蓝白色光芒！但这一次，光芒不再形成护罩，而是凝聚成一道纤细却无比凝实的光束，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射向身后“张老师”的胸口！ 这光束似乎对“张老师”有着某种特攻效果！ “呃啊——！” “张老师”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和惊怒的嘶吼！他周身上下那层伪装用的、流线型的暗银色装甲，在蓝白光束的照射下，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露出了下面扭曲、蠕动的、由无数暗红色肉芽和金属零件拼接而成的、令人作呕的真实躯体！ 他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强大的吸力力场也瞬间崩溃！ 王强趁机挣脱束缚，头也不回地朝着楼道尽头的窗户冲去！ “混账……东西……！” 身后传来“张老师”（或者说，是那个怪物的本体）愤怒而扭曲的咆哮，以及装甲碎片和肉芽脱落掉地的恶心声响。 王强冲到窗边，这是一楼！他毫不犹豫地撞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落在楼外的草地上，打了个滚，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狂奔！ 他一直跑到远离实验楼、靠近学校围墙的一片小树林里，才敢停下来，背靠着一棵大树，瘫坐在地，如同离开水的鱼，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早已浸透全身，风一吹，冷得他直打哆嗦。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里那枚已经彻底黯淡下去、甚至表面出现了一丝细微裂痕的“净化信标”。 刚才那一下……几乎把这玩意儿干报废了。但它救了他的命。 而且，它逼出了“张老师”的真身！ 那扭曲的、由肉芽和金属构成的怪物……就是“模仿者”的真实形态吗它们伪装成人类，潜伏在正常社会中 太可怕了…… 他必须把这件事，把“净化信标”和“模仿者”的存在，告诉……告诉谁 老k生死不明。林薇自身难保。 他孤立无援。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他靠在粗糙的树干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意识深处那因为过度消耗而近乎熄灭的白色印记。 lv0.5……太弱了。真的太弱了。 如果没有“净化信标”，他刚才已经死了十次。 他必须变强。必须找到更多“守夜人”的遗产，找到提升印记能量的方法。 还有……实验楼那个污染源，必须尽快处理！“模仿者”已经盯上了那里，一旦污染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他休息了片刻，感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挣扎着站起来。他不能回家，“张老师”（或者说那个怪物）很可能知道他家的位置。 他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 他意识深处，那根指向林薇的、一直微弱但稳定的连接线，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波动起来！ 不是之前的示警或催促。 而是一种……极其痛苦的、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震颤！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无尽痛苦和一丝决绝的意念，顺着那连接线，强行传递了过来： “……实验楼……顶层……禁锢……核心……” “……用‘信标’……刺入……我的……‘锚点’……” “……快……它们……在……加速……”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连接线的波动也迅速平复下去，变得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断开。 王强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林薇……她在向他传递信息！用她最后的力量！ 实验楼顶层禁锢核心她的“锚点” 难道……那个污染源，和她被禁锢的状态有关！用“净化信标”刺入她的“锚点”，能……能解救她！还是……会杀了她 “它们”在加速是指“看守者”吗它们在加速什么抽取她的“秩序本源”还是……别的计划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残酷抉择，让王强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手中那枚布满裂痕的“净化信标”，又望向远处那栋在暮色中沉默矗立的实验楼。 去，还是不去 救，还是……看着她彻底消亡 没有时间犹豫了。 王强死死攥紧了那枚信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抬起头，眼神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驱散，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他迈开脚步，不再逃跑，而是朝着那栋吞噬了光明、隐藏着痛苦与秘密的实验楼，一步步……走了回去。 这一次，他不是猎物。 他是走向风暴中心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