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燃烧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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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恐怖如同冰冷的鬼手，依旧紧紧扼着六楼每个人的喉咙。 空气中弥漫着无法散尽的、混合着血腥、怪物腥臭和硝烟的怪异气味，时刻提醒着他们，冰层之下潜伏着何等致命的威胁。 短暂的早餐沉默而压抑，食物如同嚼蜡。 秦岚关于燃烧瓶的提议，成了绝望中唯一的光。没有人犹豫，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他们对抗那些刀枪不入怪物的唯一筹码。 行动迅速展开。 张涛和王猛如同旋风般冲进各自的“堡垒”和公共走廊的杂物堆。 空玻璃瓶被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喝光的矿泉水瓶、啤酒瓶、甚至几个水果罐头瓶都被视若珍宝。 王猛则粗暴地撕扯下能找到的所有布料——废弃的窗帘、破旧的床单、甚至一些厚实的衣物内衬。 布料被撕成宽窄不一的布条，堆在走廊中央。 林澈和林莫则负责最危险的部分——燃料混合。 他们回到房间，搬出那宝贵的半桶汽油和几瓶高度白酒。刺鼻的汽油味瞬间弥漫开来，带着致命的威胁。 “哥，站远点。” 林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谨慎。 他让林澈退到门口通风处，自己则蹲在汽油桶旁，动作异常沉稳地拧开桶盖。 他拿起一个空的塑料量杯，小心地将汽油倒入量杯，再缓缓注入一个大的空油壶中。 接着，他拿起白酒瓶，同样小心翼翼地按比例混合进去。 整个过程，他的手稳得像磐石，眼神专注得如同在进行精密手术，没有一滴液体溅出。 林澈站在门口，看着林莫专注的侧脸和稳健的动作，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放松。 林莫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安全感。混合好的燃料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淡黄色，气味更加刺鼻，如同危险的信号。 燃料制作完成，被小心地拎到走廊。 秦岚已经等在那里，她拿起一根布条，示范着如何制作燃烧瓶： 将布条紧紧塞入瓶口，留出足够长的引信部分，然后将混合燃料小心地灌入瓶中，灌至七八分满，最后用胶带或蜡将布条根部在瓶口处密封固定，防止燃料过快挥发。 一个简易却致命的燃烧瓶就完成了。 “小心，极度易燃！远离明火！使用时点燃引信，投掷出去，瓶碎起火！” 秦岚的声音冷冽，如同教官训话 “目标：怪物的眼睛、口器、或者覆盖粘液的关节部位！火，是它们最大的弱点！” 众人默记于心，开始紧张地制作。 走廊里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和酒精混合气味，气氛凝重而专注。 王猛粗手粗脚，但力气大，负责塞布条和密封瓶口。 张涛小心翼翼地灌燃料，手抖得厉害。 林澈也加入进来，动作尽量平稳。 秦岚负责最后的检查和指导。 林莫则没有参与制作。 他拿起几个做好的燃烧瓶，走到六楼那扇通往五楼、昨夜承受了撞击的厚重防火铁门前。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门外的走廊空间——那是怪物最可能突破的地方。 他开始布置陷阱。 他将几个燃烧瓶巧妙地安置在门框上方突出的管道缝隙里，用铁丝固定； 又将几个塞进门两侧堆放的杂物箱深处，只露出一点引信； 还有几个，被他用强力胶粘在正对门扇的墙壁高处。 他的动作快速、精准、充满了战术思维，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每一个燃烧瓶的位置都经过精心计算，确保一旦门被强力破开，闯入者将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莫哥…这…会不会太狠了” 张涛看着林莫那副布置杀人陷阱如同布置家具般的平静神态，忍不住小声嘀咕，后背发凉。 他想起昨天林莫砍瓜切菜般杀人的场景。 王猛瞪了他一眼 “狠对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讲仁慈你想当点心吗” 他反而对林莫的做法很认同 “莫哥干得漂亮！就得这么整！让那些鬼东西有来无回！” 秦岚看着林莫布置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但更多的还是深沉的疑虑。 这种战术素养和冷酷的心态…绝非普通少年能有。 林澈看着林莫忙碌的身影，心情复杂。 他知道这是必要的，但看着那些冰冷的燃烧瓶被安置在致命的位置，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手上的工作。 就在众人忙碌时，林澈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回到房间，在之前从办公楼搜刮来的一堆“无用”杂物里翻找起来。 很快，他翻出了几个巴掌大的、带夜视功能的无线摄像头和配套的小型显示器！ 这是办公楼安保升级后淘汰下来的旧型号，当时觉得在末世没用，就顺手收着了，没想到… “秦警官！王猛！你们看！” 林澈拿着摄像头和显示器回到走廊 “办公楼找到的监控！也许能用！” 众人眼睛一亮！监控！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提前发现靠近的威胁，无论是人还是怪物！ “有电吗”秦岚立刻问。 “可以用太阳能充电板！” 林澈立刻拿出几块之前搜刮的、给平板充电的小型太阳能板 “摄像头耗电不大，显示器用我们的储备电池轮流供电应该可以！” “好！林莫！” 秦岚看向正在布置最后一个燃烧瓶的林莫 “安装监控你最合适！视野要覆盖防火门、走廊入口，还有…” 她顿了顿，目光扫向窗外，“尽量能看到楼下冰面的情况！” 林莫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接过摄像头和显示器。 他仔细看了看接口和说明书，墨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拿起工具包，如同灵巧的壁虎般，开始在走廊各处寻找合适的安装点。 他的动作极其专业：选择视野最佳、又相对隐蔽的角落；固定摄像头； 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角和天花板缝隙布线；将线头连接到作为中继的小型路由器上； 最后将显示器分别接入几个房间预留的电源接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安装工。 不到一个小时，几个关键的监控点就部署完毕。 小小的显示器亮了起来，虽然画质不算高清，但足以清晰看到防火铁门外的走廊、六楼入口被撞坏后临时加固的金属门 以及一个对着窗外、能俯瞰部分楼下冰面的角度。 灰白的画面带着夜视特有的绿莹莹色调，将外面冰封死寂的世界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有了这双“眼睛”，众人的安全感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至少，怪物或人想无声无息摸上来，几乎不可能了。 就在他们忙于内部防御时，楼下也并非一片死寂。 昨夜的恐怖袭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低层住户的安全感。 天一亮，幸存者们就开始了大规模的迁移。 哭喊声、争吵声、拖拽重物的摩擦声在楼道里此起彼伏。 “快走！这鬼地方不能待了！昨晚老李家…全没了！就剩半截腿！” “去顶楼！去最高的地方！怪物从水里来，越高越安全！” “让开！别挡道！这地方我先看中的！” “求求你们，带上我孩子吧！他太小了…” “滚！自己都顾不上了！带着拖油瓶等死吗！” 幸存者们如同惊弓之鸟，疯狂地涌向小区里仅存的几栋没有被水完全淹没、且结构相对完好的高层建筑。 天台、顶层空置的房间、甚至楼道拐角，都成了抢手的避难所。 为了一处稍微干燥避风的角落，争吵、推搡甚至小规模的冲突随时爆发。 人性的自私和求生欲，在极致的恐惧下被无限放大。 透过林莫安装的、对着楼下冰面的那个监控探头，六楼众人能看到冰面上蚂蚁般移动的人影。 他们拖家带口，背着简陋的包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光滑危险的冰面上跋涉，目标明确地冲向远处几栋鹤立鸡群般矗立在冰水中的高楼。 绝望和仓惶，即使隔着模糊的屏幕也能清晰感受到。 而更远处的冰面上，则上演着另一场更加赤裸裸的生存游戏。 当发现那些恐怖的怪物似乎只在夜间活动，白天冰面相对“安全”时 一些胆大、或者走投无路的人，将目光投向了更远处被洪水淹没的街道和小型商铺、超市。 “快！趁着白天！怪物不出来！去那边！我记得那里有个小超市没完全塌！” 有人指着远处一栋只露出半截招牌的建筑喊道。 “走！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找到吃的和燃料平分！”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迅速组队，拿着自制的破冰工具和简陋武器，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冰封的“征途”。 冰面上，散落着被冻住的汽车残骸、家具碎片、甚至一些形状可疑的、被冰层包裹的阴影。 搜寻者们如同拾荒者，在废墟和冰层中翻找着任何可能利用的东西： 一包冻得硬邦邦的饼干、半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一捆湿透但晒干也许能烧的旧报纸、甚至是一把生锈的菜刀… 然而，希望往往伴随着更深的绝望。 “哈哈！找到了！方便面！还有几根火腿肠！” 一个男人兴奋地从冰窟窿里捞出一个半沉的塑料袋，高举着向同伴炫耀。 他的笑声还未落下，旁边冰堆后面猛地冲出三个手持钢管和砍刀的身影！ “拿来吧你！” 为首的刀疤脸狞笑着，一钢管狠狠砸在男人手腕上！ “啊！” 男人惨叫一声，刚找到的食物脱手飞出！ “找死！” 男人的同伴怒吼着冲上来，但对方人数更多，下手也更狠！ 钢管和砍刀毫不留情地落下！ 冰面上瞬间爆发激烈的打斗！ 惨叫声、怒骂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刺破冰冷的空气！ “妈的！跟老子抢！” 刀疤脸一脚踹翻一个对手，抢过地上的食物袋，对着地上呻吟的人又补了几脚，才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留下伤者在冰面上痛苦哀嚎，鲜血在冰面上晕开刺目的红。 类似的情景，在广阔的冰面上不时上演。为了一包饼干、一瓶水、甚至一件厚点的衣服 刚刚还并肩搜寻的“同伴”可能瞬间反目成仇。落单的女人更是悲惨的目标。 “救命！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 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喊声隐约传来，很快被男人的狞笑和撕扯衣服的声音淹没。 “把吃的交出来！不然老子弄死你！” 凶狠的威胁伴随着拳打脚踢。 “求求你们…这是我给孩子留的最后一点…” 哀求声换来的是粗暴的抢夺和推搡。 男人的咒骂、女人的哀嚎、伤者的呻吟、胜利者得意的狂笑…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比冰封世界本身更令人心寒的、人性崩坏的浮世绘。 冰面不再是求生的希望之路，而是弱肉强食的角斗场。 张涛看着监控画面里远处冰面上隐约可见的冲突和暴行，脸色发白，连连摇头 “疯了…都疯了…为了点吃的…” 王猛则看得咬牙切齿 “妈的！一群畜生！有本事去打怪物！欺负自己人算什么本事！” 他挥舞着拳头，恨不得冲下去教训那些人渣。 秦岚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眼神冰冷如霜。她见过太多人性之恶，但在这末世冰封的背景下，依旧感到一阵齿冷。 她更坚定了固守六楼的决心。 外面，比怪物更可怕的，是那些已经失去底线的人。 林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头沉重得像压了一块铅。 他庆幸自己身处六楼这个暂时安全的堡垒，有充足的食物、燃料，有燃烧瓶陷阱，有监控预警，还有…林莫。 但同时，楼下同胞的悲惨遭遇，也让他感同身受的窒息。 林莫的目光则很少离开林澈。 他敏锐地捕捉到林澈眼中的沉重和忧虑。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宽厚温热的手掌很自然地搭上林澈的肩膀，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捏了捏。 “哥，” 林莫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打断了林澈的思绪， “我们不出去。” 他墨黑的瞳孔直视着林澈 “物资，够。等。” 他言简意赅，却表达得异常清晰——物资充足，没必要现在冒险出去加入那场混乱的、自相残杀的掠夺。 当务之急，是守住这里，同时…找到真正能有效杀死或驱逐那些水怪的方法！ 否则，就算找到再多物资，也不过是给怪物准备的宵夜。 林澈对上林莫那双沉静而坚定的眼睛，感受到肩膀上那沉稳有力的温度，心中的沉重和迷茫似乎找到了锚点。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对，林莫说得对。” 林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清醒 “我们现在物资充足，有防御，有预警。 外面太乱了，不仅有怪物，还有…那些人。现在出去，风险太大。” 他看向秦岚和王猛 “我提议，我们暂时固守，利用监控观察怪物的活动规律，同时…想办法测试燃烧瓶的效果，或者寻找其他弱点。 等找到更稳妥的方法，再考虑去更远的地方搜寻必要的物资，比如…药品，或者更耐烧的燃料。” 秦岚看着林澈，又看了看林莫搭在他肩上的手，眼神深邃。她点了点头 “同意。贸然外出是下策。守住据点，观察，寻找弱点，才是生存之道。” 她看向那扇布满了燃烧瓶陷阱的防火铁门，眼神锐利 “燃烧瓶是我们的底牌，但需要验证。我们需要一个…测试的机会。” 她的话意有所指，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 王猛也用力点头：“好！听你们的！老子就守着这铁门，看哪个不长眼的敢上来！” 张涛虽然对外面的物资有些眼热，但想到冰面上的混乱和昨晚的恐怖，立刻缩了缩脖子 “对对对！还是六楼安全！有莫哥在，有陷阱，有监控…外面太可怕了！” 策略已定。六楼再次进入高度戒备的固守状态。 林莫布置的燃烧瓶陷阱如同蛰伏的毒蛇，静静等待着猎物。 摄像头无声地监控着门外的走廊和楼下死寂的冰面。 林澈和林莫回到房间。 林莫很自然地拿起林澈之前看的平板，塞进他手里 “看电影。” 仿佛想用这种方式转移林澈的注意力，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林澈接过平板，却没有立刻打开。 他抬头看着林莫，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守护和因为自己采纳他意见而流露出的、几不可察的愉悦。 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冰封的世界死寂而残酷。 楼下同胞的哀嚎和冰面上的暴行似乎永不停止。 但在这小小的六楼堡垒里，在燃烧瓶冰冷的杀机和监控器幽绿的目光下，一种基于生存和守护的、扭曲而坚韧的秩序，已然形成。 林澈知道，暂时的安全并非永恒，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冰层下酝酿。 但此刻，有林莫在身边，有同伴在坚守，他心中那份对活下去的信念，从未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