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冬日阳光下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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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省行大楼，王一深吸一口气，冬日里清冽的空气马上充盈了他的肺部，竟让他有种挣脱束缚般的轻松感。方才那间弥漫着威严与不可测气息的人事处长办公室，那沉甸甸的红木办公桌，那冰凉的椅背，此刻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般，变得模糊而遥远，外面的阳光格外明媚，甚至有种久违的温暖，将他因紧张和期盼而僵硬的四肢缓缓烘热融化。 许知夏看时间还早，就让王一乘中午的大巴回去，这样王一就能在傍晚时分回到嘉禾市，两人赶回许知夏的宿舍拿王一的行李。一路上，王一几乎是用一种迫不及待的、生怕忘掉任何一个细节的冲动，将刚才在那间气氛微妙的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倾倒给了身边最信任的人。他描绘了周处长最初的严谨细致和那份在例行公事中展现出的温和，详细复述了自己回答的那些关于专业背景、未来规划的问题时的措辞和心态，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对着许知夏，用特别钦佩的口吻说道：“没想到周处长竟然对业务那么熟悉，她能够马上点出我的那篇论文用的应该不是国内银行的数据，我还以为她是人事干部不会懂得这些细节的呢。” 许知夏很认真地回应王一：“人事干部怎么就不懂业务啦，告诉你吧，周处长好像也是你们嘉禾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呢！” 王一又重点强调了当蔡副行长那高大却带着一股无形压力的身影推门而入时，办公室里空气的凝滞——恰如舞台灯光骤然打亮在主角身上的那一刻。“……你是没看见，知夏！”王一微颤的讲述饱含着兴奋的情绪，双眼灼灼有神，“那位蔡副行长，真的是……气场太强了！他一进来，周处长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完全是一种下级对上级本能的那种恭敬，还有，嗯，应该说是……敬畏对对，就是敬畏！特别明显！” 他停顿了一下，努力组织着更贴切的词语来形容那个威严的存在：“他听说我是你表弟后，就……”王一模仿着蔡仕德当时的口气和动作，大手一挥，“直接就说：是许知夏的表弟那还等什么让嘉禾市分行重点关注一下！就这么干脆，一点不带含糊的！周处长在旁边就是点头应承，特别痛快地答应了！” 说到这里，王一的语调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胸腔里涌动着略带兴奋的庆幸和踏实感。他反复强调了蔡副行长的“关照”，那两个字如同金色的光晕，能照亮他通往未来的坎坷路。同样，周处长最后那句郑重的“后续的具体安排，嘉禾市分行会直接联系你，你等通知就行”的承诺，也被他咀嚼了好几遍，确信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兑现的可能。 阳光暖融融地照着，驱散了部分寒气。然而，和许知夏分享完欣喜和兴奋后，王一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办公室里那个突兀的小塑料袋子——它虽然不起眼，却像一枚投进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怪异的涟漪。还有蔡副行长临走前投向周处长的那个眼神，那个意味深长的、夹杂着狎昵的、不容错辨的暗示性笑容，以及那句语调黏腻、内容不明、却让王一的神经绷紧的话。紧接着，周处长瞬间僵硬如遭电击的身体语言和脸上那份难以名状的、糅杂了难堪、隐忍甚至是……一种恐惧的复杂神情，极其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放。 这些画面，如同阳光下阴影处未曾融化的冰冷雪块，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看着许知夏那张纯净、此刻因他的话而洋溢着兴奋与骄傲的脸庞，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理智告诉了他很多理由：也许是自己初入社会、过度敏感了领导之间关系深厚，说话自然没那么讲究分寸周处长那表情，说不定只是因为领导突然进来有些紧张而已若是贸然说出口，不仅显得自己心胸狭窄、疑神疑鬼，更可能会给许知夏心中未来那位重要的、具有决定性影响力的领导形象，无端地蒙上一层她自己本不会在意的阴影，甚至让她未来的工作心态产生微妙的、不必要的顾虑和变化。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于是，他将心口那一点小小的、如鱼刺般的疑虑，用力地、不动声色地压了回去，深埋在心底某个不轻易开启的角落。 “蔡副行长……”许知夏听完王一绘声绘色的描述，脸上飞起了两朵兴奋的红霞，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他这个人啊，说话办事就是那个风格！是有点冲，脾气是大了点儿，但没办法，人家能力强呀！在行里威望可高了！说一不二，真的！”她没有丝毫对王一描述的倨傲态度的介意，反而表达了理解和一种近乎崇拜的认同感。显然，“许知夏的表弟”这六个字带来的特殊关照，如同一剂强力兴奋剂，让她内心的振奋完全占据了上风，自动过滤掉了王一言语中那些可能并不算正面的描述。 “你看！我就说嘛！”她兴奋地轻拍了一下王一的手臂，那神情既有对事态发展尽在掌握的笃定，更有对未来触手可及的憧憬，“周处长亲自推荐的，现在又有蔡副行长金口玉言！这事啊，板上钉钉了，肯定能成！这回咱们嘉禾市分行，是真要见啦！”她的脸上全是自信和欢快，谈到自己即将担任蔡仕德秘书这份新工作，更是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让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王一点点头，目光落在许知夏那张因憧憬而格外生动的脸庞上。那份纯粹的、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像一股暖流，暂时将他心底那点别扭的阴影冲刷得淡了些许。 他想起了刚才周处长谈及蔡仕德时，那种难以掩饰的敬意：“对了，”他小心地用着求证和寻求解释的语气问道，“刚才听周处长提到蔡副行长的能力，好像特别……认可周处长自己也是位不小的领导了，可怎么觉得他在蔡副行长面前，那个态度……”他斟酌着用词，没有直接说出“有点战战兢兢”这样的话，“嗯……总有种特别的……敬畏呢”他最后用了敬畏这个词，试图准确地捕捉周处长当时神态中那份微妙的复杂感。 “那当然啦！”许知夏的回答不假思索，她的语调拔高了一些，言语中的崇拜也变得更加具体和炽热，“告诉你吧，周处长她当年就是蔡副行长亲手带出来的秘书啊！” 她顿了顿，加强着王一对这个关系的认知深度：“喏，看见没起点一样，周处长现在都已经是人事处一把手了！实权部门呢！”她双眼闪烁着光芒，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少许，“而且我最近可是听说了，蔡副行长下一步很可能会安排周处下去！猜猜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