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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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青对着床榻上仿若死去的白羽低喃完那句祝福后。 长舒一口气，气息在静谧的囚室里久久回荡，似是要将紧绷的神经一同带出体外。 他定了定神，目光迅速在四周梭巡，弯腰清理地上细微的脚印尘土，又用衣袖仔细拂去案几上不经意留下的痕迹。 动作轻缓又谨慎，生怕弄出一丝声响、落下半点痕迹，惊扰了这即将上演的“死亡迷局”。 一切妥当，他仰头望向高高的横梁，用老办法双手运气吸住木柱。 终是爬上横梁，寻了个隐蔽角落藏好，身形隐没在暗影之中，仿若与这旧梁融为一体。 现下，只需静待时机，待众人目光齐聚白羽身上，惊惶失措之时，便是他抽身溜走的绝佳契机。 记忆回到前日，此番进入栖霞宫中营救，实是步步惊心。 头晚潜入栖霞宫摸底，月黑风高，借着月光细细观察，记下侍卫换值规律、暗哨位置，原想着第二日按计行事，却未料变数陡生。 那日，刚为武德皇帝请完平安脉，他佯装身体不适，告假回可以留宿的房中，待周遭无人留意，便乔装一番，趁着夜色溜向白羽所在的栖霞宫。 宫外，他猫在花丛暗影中，心内默念时辰，只等侍卫换岗，寻转瞬即逝的空当。 谁料，一阵尖锐惊叫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救火”呼喊，宫人们乱作一团，侍卫们也慌了神，半数匆忙冲进宫内。 杨柳青心内暗喜，机不可失，当下借着混乱，几个箭步闪身入内，手脚并用爬上殿顶琉璃瓦。 居高临下望去，火势汹汹之处，正是白羽寝宫。 底下人分成几拨，有的忙着泼水救火，有的神色慌张、四处搜寻，瞧那模样，他便笃定白羽已然逃出。 他趴在殿顶之上，挪动身躯，双眼如隼，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几次瞥见白羽身影穿梭在烟火间，借助建筑物的掩护躲藏。 四周皆是警觉耳目，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 他心内也有些忧虑，却又无奈，自己藏身之术虽妙可是只供他一人应用。 他毕竟一介文医，手无缚鸡之力，贸然现身，非但救不了人，还会连累白羽。 正犹豫间，不远处另一处火光又起，火势蔓延，好似一头失控猛兽，而找白羽的人却不见减少，反倒愈加严防。 杨柳青瞧着白羽多次险象环生，险些暴露，心都为她提到嗓子眼，手掌紧攥着瓦片。 可惜，天命难违，白羽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见飞龙卫赶来，喂她吃下不明药丸后离去。 杨柳青才敢稍稍松气，飞龙卫的到来使他控制气息更加谨慎了起来。 悄然尾随至偏殿，趁无人留意，躲上横梁，之后便是静待时机救醒白羽，谋划此番假死之计。 在他心中，这和亲之举本就是荒谬至极，天下大事，岂靠女子牺牲就能维稳 若和亲真能保国安邦，那岂不是公主越多、国土越大，资源随手可得不过是痴人说梦、软弱无能、窝里横的表现罢了。 他对于这种行为自是不赞成的，螭国天下是属于男子的，这维护国家安定也是要男子来做的。 倘若女子和亲便能保家卫国，为何不让女子来掌权，这国家在女子的管辖下不就更安稳了吗 大丈夫应当勇赴国难，烽火起时，披坚执锐，马革裹尸亦无悔，以血肉之躯铸钢铁长城，扞卫家国安宁，护百姓于乱世。 如今杨柳青对武德皇帝真真是失望，当初身为皇子的他，想必不会就此妥协。 杨柳青向来尊崇本心，见白羽沦为这政治棋局牺牲品，心觉不该如此，决意冒险相救。 杨柳青也不顾皇帝心思难测、手段多变，只觉当下无愧于心便好。 天色渐亮，晨曦微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寂静被打破。 一阵推门声响彻屋内，几个宫女嬷嬷端着水盆、拿着梳妆匣，施施然走进。 晨曦微光才刚透进栖霞宫，领头的嬷嬷便领着一群丫鬟鱼贯而入。 她眼皮耷拉着，神色倦怠，扯着尖细嗓音，仿若被上了发条的木偶般，例行公事地念叨：“公主该起床了，时候不早了。”那腔调里没半分热忱，纯粹是刻板的流程驱使。 众人静立床榻周遭，候了半晌，可榻上的白羽仿若被抽去了生气，纹丝未动。 嬷嬷皱了皱眉，心头涌起一丝不祥预感，遂拔高了声量，又重复那话，声音在屋内回荡，却依旧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丝毫回应。 丫鬟们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惶惑，交头接耳小声揣测着。领头嬷嬷心下“咯噔”一声，神色骤变，忙不迭凑上前去，想瞧个究竟。 待看清白羽那青灰如铁的面庞，双眼紧闭、双唇失色，嬷嬷顿觉头皮发麻，伸手哆哆嗦嗦地探向白羽人中，指尖触及冰冷皮肤，却感受不到一丝温热气息。 她心内大骇，手像被火灼了般猛地缩回。 刹那间，寝宫内似被寒霜速冻，死寂沉沉地压下来，空气都仿若凝为实质，沉甸甸地堵在众人嗓子眼。 “啊——”一个小宫女猛地失控尖叫，声音划破死寂，恰似一道利刃，恐惧如同决堤洪水，瞬间将众人吞噬。 小宫女浑身筛糠般颤抖，眼眶盈满泪水，眼神满是惊惶失措，死死捂住嘴，生怕再发出声响，却又遏制不住身体本能。 旁边一位嬷嬷，虽也被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心脏狂跳，似要撞破胸膛，可多年宫廷历练让她强撑着镇定。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脚下发软却仍竭力稳住步子，急忙跑向门外到了门边。 她清了清干涩冒烟的嗓子，朝着侍卫们喊道：“娘娘薨了，你们且去告知陛下。” 侍卫们乍一听闻，皆是面露惊惶，眼中闪过慌乱，但长久严苛训练让他们即刻回神。 眨眼间，部分侍卫迅速散成扇形，长枪一横，身姿紧绷，将宫殿围得密不透风，锐利目光如鹰隼，警惕扫向四周。 另有几个腿脚麻利的，仿若离弦之箭，朝着皇帝所在的宸阳殿狂奔而去，石板路上脚步声急促回响。 宸阳殿内，武德皇帝正审阅奏章，闻得栖霞宫急报，心仿若被一只无形大手猛然攥紧，顿感一阵窒息。 他不及多思，霍然起身，衣袂带风，匆匆往栖霞宫赶去，一路上眉峰紧锁，神色阴沉，心内五味杂陈。 既恼这突发变故打乱棋局，又隐隐担忧白羽之死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诡秘，更思忖着该如何应对这棘手局面，诸多念头在脑海走马灯般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