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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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纷扬扬，仿若鹅毛般肆意飘坠，转眼间，天地间已是一片银白。 这雪，没有要停歇的迹象，越下越大，簌簌地落着，好似要将这世间的喧嚣一并掩埋。 杨柳青立在廊下，望着漫天飞雪，只觉那寒意直直透进心底，冻住了他一腔热忱。 如今，宫里头传出消息，武德皇帝竟要御驾亲征！ 这消息仿若一记重锤，砸得杨柳青脑袋嗡嗡作响。 身为武德皇帝的专用御医，他职责在身，此番出征，少不得要随侍左右，护皇帝周全。 一想到这儿，他眉头就拧成了个死结，满心都是无奈与抵触。“唉，这可真是糟透了！”杨柳青暗自嘟囔，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本想着请辞归家，奔赴战场前线，凭自己这身医术，一路救死扶伤，也算不枉此生，可眼下这情势，却由不得他。 杨柳青在廊下踱步，脚下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心烦意乱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跟着皇帝去战场，不一样能救人吗营帐里那么多伤兵，不也急需救治”这么一想，他心里像是搬开了一块大石头，稍稍松快了些。 可转瞬，新愁又涌上心头——家中爹娘和祖父，该如何安置这一走，生死未卜，家里没个顶梁柱，万一朝都有变，他们可怎么好 离出征的日子仅剩下两日，杨柳青不敢耽搁，抄起家伙就钻进地窖。 地窖里一股子潮闷味儿，他憋着气，挥汗如雨，一锹一锹地把地窖拓宽，硬是辟出个隐秘的小空间。 完工后，他又猫着腰，将地窖入口用杂物层层遮掩，伪装得严严实实。“爹，娘，祖父，若朝都真有危难，你们就躲这儿，千万别乱跑。”他轻声念叨着，眼中满是忧虑。 接着，杨柳青一头扎进药房，捣鼓半晌，制出好些毒药。 他将毒药细细包好，一部分塞进自己行囊，另一部分郑重交到杨国振手里，压低声音叮嘱：“爹，这些你收好，危急关头，能防身。”杨国振拍了拍他肩膀，重重地点头，父子俩相视无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便是出征前夜，一家人围坐桌前，烛火摇曳，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菜，可谁都没什么胃口。 窗外，大雪依旧簌簌地下着，屋内气氛凝重得近乎压抑。 郭春欢眼眶泛红，看着杨柳青欲言又止。前些日子，他俩为了琐事没少拌嘴，这会儿，满心的气都化作了不舍。 “儿啊，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你千万要保重，一定要平安回来。”郭春欢说着，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杨柳青眼眶一热，心里泛起丝丝苦涩。他想起前些日子，被催婚搅得心烦意乱，一度动了皈依佛门的念头。 如今这一去，生死难料，倒像是老天爷刻意安排，要他彻底摆脱这俗世纷扰。 他暗暗叹口气，心想，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螭国人向来有折中处世的性子，郭春欢也不例外。 如今杨柳青可能会有丧命的风险，郭春欢也忘了之前催婚的那些事。 见杨柳青一脸凝重，她强忍着泪水，把到嘴边的叮嘱又反复念叨几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杨柳青瞧在眼里，心里明白，此行前路漫漫，荆棘丛生，好似蒙着一层厚重迷雾，叫人看不清方向。 可他心意已决，既已选了这条路，哪怕跪着，也要走下去。 出征这天，天色阴沉得厉害，厚重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杨柳青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抬手掀开帘子，冷风裹挟着雪花灌进来，冻得他鼻尖泛红。 他望着沿途不断后退的景致，哈出一口热气，那白气瞬间消散在风中。 再往后看，朝都巍峨的城门渐渐模糊，他又重重叹口气：“老天爷保佑，但愿这战事能早早平复，百姓都能过上太平日子。”说罢，放下帘子，挺直脊背。 此时，绵延不绝的军队如一条钢铁巨龙，在冰天雪地中缓缓前行，朝着边境一路进发。 马蹄声、脚步声、铠甲碰撞声交织一片。 离开朝都的次日夜晚，墨色浓稠如浆，沉甸甸地压下来，风在旷野上横冲直撞，裹挟着暴雪，发出凄厉嘶吼，仿若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生机都吞噬殆尽。 气温急剧下降，凛冽寒气无孔不入，士兵们即便身着厚重棉衣，也冻得牙关打颤、手脚发麻。 大部队艰难地行进了一整天，人困马乏，好不容易寻到一处背风的山坳，领军将领一声令下，众人如获大赦，迅速停下脚步，有条不紊地搭建营帐。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号子声、敲打声在寂静夜里传得老远。 不多时，一顶顶帐篷便如破土而出的蘑菇，林立而起。 紧接着，士卒们熟练地聚拢干柴，点燃篝火，跳动的火苗驱散些许寒意，大家围坐一团，就着火光热起饭菜，热气腾腾的米粥下肚，身子才慢慢回暖，有了几分生气。 酒足饭饱后，值夜安排妥当，除了守夜的士兵身姿笔挺、目光警惕地巡逻在营地四周，其余人纷纷钻进营帐，裹紧棉被，不多会儿，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杨柳青却毫无睡意，独自躺在简陋的营帐里，听着外头风雪呼啸，恰似鬼哭狼嚎，心里莫名泛起一阵不安，仿若暗处有一双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他辗转反侧，那股子心悸的感觉愈发强烈，心跳如鼓擂，一下下撞击着胸膛，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明明身体累到了极点，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疲惫，可精神却高度紧绷，怎么都合不上眼。 “不行，这么干躺着也不是办法。”杨柳青嘟囔一句，索性起身，借口尿急，猫着腰钻出营帐。 刚一出来，寒风裹挟着冰雪粒子，如砂纸般狠狠刮过脸颊，冻得他一个哆嗦。 他匆匆寻了处隐蔽的巨石后，假意小解，实则暗暗运气，将内力聚于双目与双耳，小心翼翼地探查四周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