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远古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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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实……成熟了。” 那道冰冷的意念如同宇宙本身的宣判，在每个连接者的意识深处回荡，而后悄然消散，留下刺骨的寒意。 “生命星河”网络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亿万意识的流动仿佛被冻结。紧接着，是无声的恐慌在蔓延。不需要言语，每个连接者都能感受到彼此精神场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林源猛地抬头，视线穿透舷窗，死死锁定在“生命星河”网络边缘，一个刚刚报告出现微弱异常波动的边缘宇宙坐标——k-77星系群。那里是网络覆盖的薄弱环节，如同果实上最先泛起红晕的一角。 “所有单位，最高警戒！能量屏障最大功率！”林源的声音通过网络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阿托克斯的机械族舰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冰冷的金属舰体表面泛起能量涟漪，构筑成层层叠叠的几何屏障。精灵族的生命方舟绽放出翠绿光华，矮人的锻造舰炮口充能，发出低沉的嗡鸣。无数文明的舰队，无论之前有何分歧，此刻都本能地集结，将最强的防御力量对准了k-77的方向。 场景一：宇宙壁画 然而，防御毫无意义。 没有预兆，没有能量聚集的光影，没有空间扭曲的波纹。 就在所有防御措施刚刚就位的瞬间，k-77星系群，连同其内部数百亿恒星，无数孕育着生命的行星，以及其中挣扎求存的数个初级文明——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被压缩。 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作用其上。那片原本立体、浩瀚的星域，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的、充满气体的塑料袋，猛地向内坍缩。 三维的空间结构发出无声的哀鸣，像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然后被强行压扁。星系的光芒被拉扯、扭曲，恒星不再是燃烧的球体，变成了平面上单调的光斑。行星运行的轨道被碾平成毫无生气的线条。曾经充满活力的星云，化作了一片片僵硬的色块。 整个过程快得超越反应极限。 仅仅千分之一秒后，那片原本立体、生机勃勃的宇宙，变成了一幅巨大无比的、静止的二维图画。 一幅描绘着死亡和终结的“宇宙壁画”。 它悬浮在虚空中，直径横跨数光年，细节清晰到令人发指。可以看见某颗行星上城市最后的轮廓，可以看见某艘飞船试图逃离时被定格的火光，可以看见某个生命体在最后一刻仰望星空凝固的表情——那表情充满了极致的茫然与恐惧，仿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连这幅“壁画”也开始变得暗淡。构成它的色彩、线条、以及其中蕴含的所有能量和信息的最后残响，如同被海绵吸收的水分，被那无处不在的无形网络悄无声息地抽走。 几秒钟后，“壁画”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片比周围虚空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绝对空白。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东西。 这就是文明收割。 高效，彻底，冷漠到令人灵魂冻结。 场景二：无效的攻击 死寂。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电流的杂音和粗重的喘息。 “攻击！”阿托克斯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嘶吼”的波动，“所有单位，锁定能量残留轨迹，饱和打击！” 不需要更多命令。极致的恐惧化作了歇斯底里的反击。 机械族的逻辑导弹如同金属风暴，精灵族的生命诅咒化作翠绿色的能量洪流，矮人的质能炮弹撕裂空间，无数文明将自己最强大的武器，毫无保留地倾泻向那片刚刚吞噬了k-77星域的虚无！ 光芒爆闪，能量肆虐，空间被撕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口。足以毁灭星系的力量在那里碰撞、湮灭，制造出短暂的人造星爆。 然而，所有的攻击都穿透了那片区域，轰击在后方的虚空，激起无意义的涟漪。仿佛他们攻击的只是一个幻影，一个早已不存在的坐标。 那无形的“收割者”本体，在哪里 不知道。无法感知。无法锁定。 他们的攻击，就像原始人对着天空投掷长矛，试图击中隐藏在云层之上的神明，徒劳且可笑。 林源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他调动“生命星河”的全部感知力，如同梳子般梳理着那片空域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丝能量残留。 他“看”到了。那无形网络在完成收割后，如同退潮般悄然隐去，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它的存在层级，完全超出了“生命星河”目前的感知上限。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 场景三：绝望弥漫 反击的焰火渐渐熄灭。 虚空重新归于死寂，只留下攻击过后残存的能量辐射，如同葬礼的余烬。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通过“生命星河”网络，林源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的情绪——绝望。 来自岩石文明的代表，其精神波动如同崩裂的山石：“无法理解……无法对抗……” 来自水母形态意识体的啜泣细不可闻：“我们……我们只是等待收割的庄稼吗” 就连阿托克斯，他那冰冷的逻辑核心似乎也陷入了宕机，机械舰队悬浮在原地，没有任何新的指令发出。 之前因“生命星河”诞生而燃起的希望之火，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灭。他们亲手打造的、引以为傲的新网络，在“收割者”眼中，或许只是让“果实”变得更加香甜的催化剂。 璃虹走到林源身边，伸出手，紧紧握住他冰冷且微微颤抖的手。她的掌心同样冰凉，但那份接触本身，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林源闭上眼，感受着网络中亿万意识的恐惧和茫然。他自己的身体也在发出警告，之前的消耗尚未恢复，此刻又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冲击。他能做什么他该做什么面对这种层面的敌人，所有的挣扎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绝对的、深沉的、看不到一丝光明的绝望，如同宇宙的底色，吞噬了一切。 就在林源的意识几乎要被这绝望压垮，连“生命星河”的脉动都变得微弱迟缓的瞬间—— 嘀…嘀…嗒… 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和维度屏障的信号，如同溺水者耳边最后的一串气泡，顽强地挤入了他的意识深处。这信号古老而陌生，使用的编码方式迥异于当前任何已知文明。 信号很弱，干扰严重，但其核心内容却在反复重复，如同一个执着了亿万年的执念： “坐…标…（无法解析的星图数据流）……” “播…种…者……” “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