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楚玉发现了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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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姨娘的葬礼，被刻意安排在了一个天色灰蒙的清晨。 没有讣告，没有吊唁的宾客，更没有法事道场，一切从简从速。 灵堂就设在她生前居住的秋水苑。 一口薄棺孤零零地停在院子中央，连灵位都只是一个简陋的木牌，上面潦草地写着“楚宋氏之位”，连她的名字都不配拥有。 棺木前，只摆着一盏昏暗的长明灯和几样最普通的果品，连香火都显得有气无力。 几个被指派来的老仆妇守在旁边，偶尔添点灯油，她们脸上没有悲伤，只有完成一件麻烦差事的不耐烦。 整个过程中，丞相府的主丞相、夫人、嫡出的公子小姐们无一露面。 唯一与这凄凉氛围格格不入的，是楚玉。 他穿着一身毫无纹饰的玄色衣衫，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泪，甚至没有明显的悲戚。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棺木前，没有跪拜，也没有上香。只是那么站着，目光落在那个简陋的灵位上，深不见底。 周围的下人们都屏着呼吸，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 他们知道这位从小温和任人欺负的少爷，现在是怎样的雷霆手段。 约莫一炷香后，楚玉缓缓转过身，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他走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小院，走出丞相府冰冷的大门。 在他身后，那口薄棺被老仆们沉默地抬起，从最不起眼的侧门运出。没有送葬的队伍，没有哭声，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单调而压抑的辘辘声，很快便消散在清晨朝阳里。 一切痕迹都被迅速抹去，仿佛丞相府里，从未有过宋姨娘这个人。 而楚玉，在走出府门，踏入外界天光的那一刻，他的手在袖中缓缓攥紧。 宋姨娘下葬后的第三天，清荷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楚玉的门。 已经连着三天了，驸马房间的灯都是从黑夜亮到了白天。 皇上体恤驸马，母亲过世，特允他在家休息悼念。 清荷每日将饭菜送到房中，到点再来更换，刚开始她很担心驸马会像当时公主去世时一样不吃不喝，但好在他虽然吃的不多，每日也会进食。 今天早上清荷出门去买菜，路边有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子递给她一个包裹，说是交给楚大人。 那女子蒙面看不清样貌，但清荷肯定自己一定见过她的，到底是在哪呢 她带着疑惑将包裹带了回来，给楚玉送去。 楚玉看着眼前这个布包，动手将其解开，里面，是一件孩童的衣服。 那衣服他认得，是自己8岁生辰时母亲特地做的，上面的刺绣精致漂亮，他很喜欢，穿上衣服偷偷跑去族中大家读书的地方偷听。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是哭着回自己院子的，因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绞烂，他偷听被发现，小孩儿们看到他穿了新衣服嘲笑他，更有心坏的拿来剪刀，就着他身上就剪了下去，得知原因的宋氏心疼的抱着他，眼里满是泪水。 在楚玉哭着睡过去的时候，宋氏坐了一夜，将衣服缝补好重新放在他的床头，然而自此之后，楚玉便再也没穿过，这件衣服一直压在柜子最底下。 如今看到，种种往事猛然倒灌进他的脑海中。 他细细地摸着这件衣服，在触及到胸口位置时，一阵不一样的触感让他停顿下来。 他将衣服仔细翻开，发现胸口有一道不正常的针脚缝过的痕迹，他取来剪刀细细拆开，里面果然藏着一封信。 “玉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对娘来说，这或许是一种解脱。只是，在离开之前，有太多的话堵在心里，像石头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对不起，我的孩子。 娘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轻信了那个男人的谎言，亲手将你推入深渊。毁了你和公主的一生，是娘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过。 每每想起你当时看我的眼神，想起公主那般好的孩子，娘的心里就像有千万根针在扎。 玉儿，请你相信，娘当时真的以为那样能让你得到他的看重，能让你好过一些。是娘太傻，太糊涂。 娘自知时日无多，这才秘密写下这封信。 我本以为丞相讨厌 你我母子是因着我本为婢，让他面上无光，后来，娘才知道，是因为娘有一张和故人相似的眉眼，那人便是宫中的一位娘娘。 他看到我便厌恶，觉得我的存在玷污了他纯洁的爱情，可又舍不得让有着相似眉眼的我去死。 那个男人满心算计，引诱我将你骗去公主休息的偏殿，他以死明志不过是为了推动皇上指婚！他想用这种方式，去羞辱德妃和皇上，去讨好他心里那个得不到的人！ 娘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活不长了。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知道他那见不得光的心思。 我的玉儿，娘这辈子，身份卑微，活得糊涂，没能给你多少温暖，最后还成了伤害你与公主的帮凶。娘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好好活下去。 不要被仇恨完全吞噬，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如果，如果可能的话，在清明时节，为娘烧上一炷香，让娘知道，你一切都好。 书房东侧书架第三排，那本《资治通鉴》的夹层里有一方他珍藏的帕子。切记，万事小心。” “是母亲的笔迹。”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当他的目光落在 对不起 和 毁了你和公主的一生这几行字上时，心中的高墙出现了第一道裂痕。母亲那沉重的忏悔，像锤子一样砸在他心上。 而当他读到信的末尾，那句用尽生命力气写下的好好活下去时，堤坝，彻底崩溃了。 他一直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信纸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 他猛地用手撑住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高大的身躯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母亲和他一样，都是丞相权欲与扭曲私欲下的牺牲品，一个被利用、被抛弃的可怜人。 那个男人仅仅因为可悲的暗恋，就肆意玩弄、摧毁了他们母子以及叶初年的人生，这个认知让他胸中被压抑的杀意喷涌而出，这股怒火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