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渊下的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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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急促而不失章法的叩击声惊醒时，林星晚刚从那种生不如死的抗毒熬炼中喘过一口气，正虚脱地蜷缩在地毯上，额角的冷汗尚未干透。 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走廊冰冷的空气和刺眼的壁灯光芒瞬间涌入！阿香那张充满惊惶、紧张、甚至带着一丝被驱策而来的恐惧的脸出现在门口，声音又尖又急： “疯了疯了！快！那个疯子！快跟我走！”她几步冲进来，不由分说，粗鲁地一把抓住林星晚的胳膊就要往外拖！力气之大，仿佛在抓着一件救命的东西！ 林星晚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手腕上的淤青传来钻心的痛！她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被这猛力一扯，眼前顿时一黑！脑中瞬间闪过“阴谋！陷阱！”的警报！反抗的念头刚起，但阿香那极度不正常、仿佛天塌地陷般的恐惧神情立刻让她意识到——这次恐怕不是冲着她来的！ “楚先生……楚先生不行了！快！快去看看！”阿香一边语无伦次地尖叫，一边连拖带拽地把林星晚往外拉。她看向林星晚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厌恶，更像是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虚无的稻草！ 楚砚铭……不行了 林星晚的心脏猛地一沉！是“千丝引”爆发了！ 念头一起，她那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怒火瞬间被冰冷的判断取代！契约！生存！她必须立刻过去！ 她没有再抵抗，甚至故意将身体放得更软，任由阿香拖拽，脚步踉跄仓惶，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咽：“呜……血……红红的血又要出来了……” 脸上混杂着恐惧和茫然，活脱脱一个被突然叫醒、吓得魂不附体的疯妇形象。 穿过死寂冰冷的走廊，沿途无人。只有阿香粗重的喘息和林星晚的呜咽声在回响。很快就到了楚砚铭那间被浓重消毒水味包裹的主卧门口。 房门虚掩着。 一股极致的寒意如同无形的冰锥，从门缝里狠狠扎了出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死气！ 林星晚被这寒气激得浑身一哆嗦，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滚……滚进去！”阿香颤抖着，猛地将林星晚往里一推，自己却像被门内某种恐怖之物咬了一口，惊恐地后退一步，竟不敢踏入！ 林星晚被推得趔趄着撞入房间！ 瞬间！ 刺骨的极寒瞬间将她包裹！如同骤然坠入万丈冰窟！房间内部的光线被调到了最低，巨大的落地窗前没有一丝月光，只开着一盏极其昏暗的床头壁灯。但这微弱的光线，却清晰地照亮了房间中央那如同冰狱般可怕的景象！ 楚砚铭高大的身体陷在冰冷的沙发椅里（并非在床上），身体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态蜷缩着！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白中透青的死灰色！口鼻和下巴上沾染着大片大片刚刚喷溅上去、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紫色血污！那些血污中，竟然隐约可见点点微小的、如同冰晶碎屑般的反光颗粒！！ 最恐怖的是他的皮肤！ 借着昏暗的光线，林星晚无比清晰地看到——楚砚铭裸露在睡袍外的脖颈、脸颊、手背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层针尖大小、微微凸起于皮肤表面的、透明冰晶状的血点！！如同死神的白色斑点在蔓延！！他每一次艰难、破碎的呼吸，都带出一股肉眼可见的、极淡的白色寒雾！！ 他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热量，冰冷凝固！ 而陈管家，像一尊黑色的铁塔，死死地撑在楚砚铭身侧，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主子摇摇欲坠的身体，防止他彻底瘫软。陈管家那张万年石雕般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深沉的恐惧！他看到林星晚被推进来，那双鹰隼般的锐利目光瞬间如同刀子般钉在她身上！没有言语，但那眼神里的重量仿佛在无声地嘶吼：“救他！否则……！” 时间，在这一刻被冻结！寒意侵蚀着每个人的骨髓！ 林星晚在看清这一幕的瞬间，呼吸几乎凝滞！ 是“千丝引”毒发的终极冰封寒血症！比她预想的还要凶猛十倍！这绝非单纯的引动寒毒，而是毒丝撕裂了血脉深处最后的屏障，冰寒本源爆发侵蚀，瞬间点燃了命火熄灭的导火索！ 来不及思考任何伪装和试探！ 这一刻，她不是林星晚，她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医生！ “嘶——” 一声短促的吸气声响起，并非惊恐，而是绝对的专注！ 在陈管家惊愕的目光中，刚才还佝偻着身体、瑟瑟发抖如风中落叶的“疯少奶奶”，脊背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拉直！眼中的恐惧茫然如同被飓风吹散的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寒潭深渊般冰冷沉静的锋芒！如同出鞘的绝世名剑，锋芒毕露！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 没有冲向楚砚铭，而是一个箭步扑向床头柜！目标明确——那盏散发着微弱热源的壁灯！ “你干什么！”陈管家惊怒低喝，下意识想阻止！这疯子难道想破坏唯一的光源！ 但林星晚的手已经精准无比地扣住了灯泡下方炽热的金属灯座！她甚至没有犹豫，被烫伤的痛楚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猛地用力！ “咔吧！” 灯泡的连接线竟然被她用极其巧妙的巧劲生生扯断！整个壁灯瞬间熄灭！ 房间彻底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的、刺骨的黑暗！！ “你！！”陈管家惊怒交加的声音被黑暗吞没！ “闭嘴！光线刺激寒毒！”林星晚冰冷、清晰、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声音在黑暗中骤然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在陈管家心头！瞬间将他所有的呵斥都冻了回去！这声音……这气势……是那个疯子！！ 在黑暗降临的同一刹那！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幽冷寒光，如同暗夜中撕裂虚空的毒蛇！精准无比地自林星晚指间激射而出！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银针刺穿熟透果皮的声响！ 黑暗中，林星晚凭着刚才惊鸿一瞥对楚砚铭位置和姿态的绝对记忆，以及那沉重痛苦呼吸的来源，手指稳如磐石！那枚凝聚了她此刻所有精神力、带着林家“溯影”针意奥义的溯影针，没有刺向任何已知的治疗穴位！ 它刺入了一个极其刁钻、险之又险、近乎禁忌的位置——楚砚铭心脉外围、正对胸骨剑突末端下方半寸处，一个毫不起眼的、甚至在现代解剖学都未被重点标注的小节点！ 这个位置，寻常医者别说针灸，连用力按压都足以致命！但林星晚偏偏选择这里！ 一针入穴，瞬间即达经络最表层！不深刺！仅破皮入微！针体本身带着的极细微高频震颤在入体的瞬间就猛然激发！ “呃！！！” 黑暗中，楚砚铭发出了一声更加沉重、更加痛苦、仿佛濒死边缘被巨力锤击的闷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像有无数冰锥被那针尖微弱的热力（灯座余温）和奇异的高频震荡瞬间引爆！疯狂地在他血脉中冲撞！！ 陈管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杀了他！这疯女人在杀他主子！！！ 但就在这剧痛爆发、楚砚铭的身体痛苦扭曲到极致、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那深入骨髓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冰寒……竟然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凝滞了！！ 楚砚铭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那沉重得如同拉风箱的、带出白色寒雾的喘息……瞬间变得极其短暂、极其艰难……但……频率似乎……缓下来一丝！！ 黑暗中死寂！ 只有楚砚铭艰难而短促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虽然依旧冰冷沉重，但之前那股如同要将五脏六腑都冻结撕裂的狂暴寒流……被强行……锁定了！ 林星晚的手指并未离开针尾！她的指腹精准地贴合着针尾冰凉的末端，仿佛与那枚刺入血脉死穴的针建立起了某种超越视线的微妙连接。指尖感受着针体在楚砚铭体内微弱到极致、却象征着生命挣扎的最边缘的脉动。她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全部的精气神都凝聚在指尖那一点！ 时间在极寒的黑暗中无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楚砚铭身上的冰晶血点停止了增加！那令人心悸的蔓延之势被强行遏制！喷吐出的寒气虽然依旧冰冷，但浓度似乎……在极其极其缓慢地减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 林星晚如同凝固的雕像终于动了一下！极其缓慢、极其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的溯影针，以一种极其特殊、缓慢捻转并反时针回旋的手法，拔了出来！针尖离体的瞬间，带出一滴几乎不可见的、凝聚着死寂冰寒的粘稠血珠，无声地滴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溯影针一离体，楚砚铭的身体猛地一松，彻底瘫软下去，完全倚靠在陈管家怀里，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迷。但……他身上那象征着死亡的冰晶血点，竟然开始在昏暗的视觉适应后，逐渐隐退！！ 虽然他的体温依旧冰冷得吓人，呼吸依旧微弱艰难，但那股令人窒息的、代表寒毒本源彻底爆发的毁灭性气息……被强行打回了体内深处！暂时……压制住了！！ 成功了！ 林星晚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半是脱力半是刚才触碰灼热灯座的灼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枚寒气逼人的溯影针悄然收回袖中。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到一阵巨大的眩晕和虚脱如同海啸般袭来！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扶住冰凉的墙壁才没有摔倒。 黑暗中，陈管家扶着怀中依旧冰冷但呼吸尚存的主子，再看向那个扶着墙壁、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喘息的单薄身影……饶是他心硬如铁，此刻内心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绝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是巧合！ 那精准的选穴（他不懂穴位但知道刺破身体多危险）！那对黑暗和方位近乎妖孽的记忆力！那关键一针之后如同与死神角力般的漫长掌控！那最后拔针时奇异的颤抖（手法）！ 这个女人……真的能压制这种连顶级专家都束手无策的诡异寒毒！ 黑暗中，陈管家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极其深邃。他第一次真正正眼打量林星晚，仿佛要将她重新解剖一次！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凝重和一种无法形容的、全新的审视： “……少奶奶……” “冷……好冷……”林星晚喘息未平，声音嘶哑微弱，仿佛力竭，也仿佛药性过去又遭惊吓，重新陷入了混乱虚弱的状态。她抱着自己的双臂，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轻微颤抖，眼神涣散，刚刚那锋芒毕露的锐气荡然无存，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幻梦。 就在这时—— 砰！ 卧室厚重的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推开！ 一股带着冬日寒夜气息的冷风瞬间涌入！同时涌入的，还有一种如山峦倾颓般的、令人窒息的磅礴威压！ 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遮蔽了走廊所有光线！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黑暗的卧室！ 楚老爷子楚天阔！他来了！ 他穿着厚实的墨色睡袍，负手站在门口，如同冰冷的审判者。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锐利如苍鹰般的眼眸，在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后，瞬间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房间内的每一寸景象！ 楚砚铭昏迷蜷缩在沙发椅上、被陈管家紧紧护着的惨状！ 地板上触目惊心的暗紫色、带有冰屑的血污！ 林星晚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鬼、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狼狈样子！ 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浓烈到让人灵魂发颤的……极致冰寒！！ 楚老爷子的目光，最终如同两柄实质性的冰锥，狠狠地钉在了扶着墙壁、喘息不止、眼神涣散的林星晚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疑虑，没有了探究，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审视一块刚刚切开原石露出惊艳冰种翡翠核心时的……绝对的惊涛骇浪、极致的震撼，以及……一丝骤然燃起的、名为“价值”的、焚穿理智的灼热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