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灶台知道是谁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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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沈流苏的身影如鬼魅般再次融入冰井的森冷寒气中。 她没有带灯,那碗被她命名为“追星露”的香液,本身就是最明亮的光源。 她将香液小心翼翼地倾倒在指尖,那幽冷的银光映亮了她沉静如水的眼眸。 她蹲下身,将沾满香液的指尖,轻柔而精准地沿着石门那道细微的裂缝涂抹上去。 银色的液体仿佛拥有生命,瞬间吸附在砂浆之上,形成一道蜿蜒的、散发着微光的星河。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片刻停留,转身隐入黑暗。 次日清晨,当沈流苏与冯承恩再度潜入时,眼前的一幕让两人呼吸几乎停滞。 那道银色的“星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诡异的、泛着淡淡赭黄色的痕迹。 “颜色逆转了!”冯承恩压低声音,语气中难掩激动,“追星露遇碱性物质才会从冷光银转为赭黄!只有长期密闭空间的陈年尘埃,在突然接触到外界新鲜空气时,才会因气流扰动而扬起,并呈现出这种独特的碱性反应!” 沈流苏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证明了两件事:第一,石门之后确有空间。 第二,里面有空气流动,那个被囚禁的“家人”,正在呼吸! “不能再等了。”沈流苏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必须立刻进去。” “强行破门,必会触发机关。”冯承恩眉头紧锁,他绕着石门踱步,手指在冰冷的石面上不断敲击、测算,“但任何机关,都依赖于震动或压力的传导。我们只要隔绝传导路径,就能让它变成聋子和瞎子。” 他迅速制定了一套匪夷所思的“静音破障”方案。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破,也没有大刀阔斧的拆解。 匠官们运来大量的糯米,熬成粘稠滚烫的米浆,混合着细腻的河沙,将整座石门连同周遭的墙壁、地面,厚厚地涂抹上了一层。 这层极具韧性的“减震层”,能吸收掉绝大部分的物理震动。 随后,冯承恩亲自上手,用一种特制的、顶端镶嵌着金刚石的细长钻头,以手摇的方式,在石门边缘预先算好的十二个方位,耗费了整整一个白昼,无声地钻开了十二个筷子头粗细的小孔。 最后一步,柔韧的黄铜导管被一一插入小孔,另一端连接上数个巨大的皮囊。 皮囊里装的,是连夜从宫中温泉池取来的、滚烫的泉水。 “封门用的砂浆是特制的‘龙骨胶’,遇强力则愈坚,唯独惧怕持续的高温水汽渗透。”冯承恩解释道,“以热泉水持续注入,软化其内部结构,它会像酥糖一样,从内到外自行剥离。” 整整两昼夜,热水不间断地注入。 没有一声巨响,没有任何警报。 在第三日黎明,当冯承恩用一根撬棍轻轻一推,那扇重逾千钧、封锁了十数年秘密的石门,在一阵细微的“簌簌”声中,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安静得如同午夜梦回时的一次翻身。 一股混合着陈年檀香、草药和微弱食物气息的暖风,从门缝中扑面而来。 地道深处,一间完整的密室呈现在眼前,仿佛被时间遗忘。 室内陈设简单却整洁,中央的香案上,赫然供奉着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牌位前,一盏琉璃长明灯静静燃着,灯油尚未耗尽,灯芯却已燃至将枯,火苗微弱地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沈流苏的脚步瞬间凝固,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一步步走上前,伸出颤抖的手,抚过那些熟悉的名字,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香案上的一本手抄本上。 书皮已经微微卷曲,但字迹清晰。 她颤抖着翻开,扉页上,一行墨迹犹新、力透纸背的字迹狠狠撞入她的眼帘—— “待吾女归来。” 是父亲的笔迹! 这本,正是沈家至宝《香烬谱》失传的下半部! 巨大的狂喜与悲恸交织,几乎将她击垮。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贪婪地呼吸着这间密室里独属于“家”的气息。 冯承恩则冷静地检查着四周。 他在密室角落发现了一处清晰的生活痕迹:一个陶罐里,还留着半碗已经半干的粥糜;一旁的简易灶膛里,柴灰尚有不易察觉的余温。 最让他心惊的,是墙壁上一排用石子刻下的日期标记,最新的一笔划痕,就在昨日的位置,旁边还有三个小字:“今日添灯油”。 就在这时,冯承恩在检查一处极其隐蔽的通风管道时,动作一顿。 他在滤网的夹层里,捏出了一枚已经变形的银簪。 簪子是宫中最低阶宫女的制式,毫不起眼,但在簪尾的花纹深处,刻着两个模糊不清的字:“酉三”。 “酉”代表方位或分组,“三”是编号。 这是宫中匠作监或杂役房的内部记号! 然而,不等他们深入分析,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地道入口传来。 是冯承恩的心腹。 “冯大人,宫里来旨,陛下急召沈司药即刻回宫述职!” 萧玦的旨意在此时 沈流苏心中一沉,这绝非巧合。 她迅速压下所有情绪,对冯承恩道:“这里交给你,保护好一切,特别是……里面的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养心殿的暗卫呈上了密报。 御膳房新晋的火头军赵九斤,今日一早突发“绞肠痧”,告假回房。 禁军以“防疫排查”为由突袭其宿处,在床板之下,搜出了一双沾着特殊泥土的青布靴,以及半包用油纸裹着的香料粉末。 冯承恩派驻在宫中的弟子第一时间对香料进行了检验,结论让萧玦的眼神冷得像冰。 香料残渣,正是“宁神续息膏”的原始配方之一。 更重要的是,其中几种关键药材的粉末,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棱角分明的多面晶体形态——那是沈家独门“隔水精研法”才会留下的独有痕迹! 人证物证,正在同时指向那个幽深的地下世界。 离宫的时辰已到。 临行前夜,沈流苏以“整理药材”为由,最后一次潜入了密室。 她没有去动那本《香烬谱》,而是径直走向那盏即将燃尽的长明灯。 她小心翼翼地托起灯座,在底座一个极为隐秘的卡槽内,取出了一枚用蜂蜡密封的蜡丸。 破开蜡丸,里面是一张用蚕丝织就的微型地图,上面用细如发丝的线条,标注了宫中地下几处不为人知的联络点。 地图旁,更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酉时三刻,非死劫,乃生门。” 酉时三刻……那枚银簪上的“酉三”! 这不是编号,是时间! 是信号! 她凝视着那行字,良久,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 她将地图和字条重新封入蜡丸,放回原处,仿佛从未动过。 她唯一带走的,是从灯芯灰烬中,捻起的一撮极细的灯灰,用随身的瓷瓶收好。 离开地道前,沈流苏从药箱中取出一支她亲手调制的“净魂香”,点燃。 清雅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密室的沉闷。 烛影摇曳中,她对着那排冰冷的牌位,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 “我回来了,别怕。” 话音落下,香烟袅袅升腾。 牌位后方最深沉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返回百草苑的路上,沈流苏坐在摇晃的马车里,面色平静无波,仿佛那地下的惊天发现只是一场梦。 车帘垂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蜡丸,无论是大小、形状还是重量,都与密室中的那一枚别无二致。 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微温的蜡封,眸光深沉如夜。 那枚真的,是留给地底亲人的定心丸。 而这枚她早已凭记忆复制的,才是她此行真正的……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