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红线之上的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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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夏。 峰锐资本的培训室里，冷气开得像深海般凛冽。空气里飘着崭新羊毛地毯的细腻纤维味，混着一丝昂贵皮革清洁剂的冷香——两种味道交织，酿成属于金钱的、冷静又疏离的气息，压得人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十几个新招募的金融精英坐在长桌两侧，身上的定制西装笔挺却难掩局促——领口的纽扣扣得太紧，袖口的折痕还没熨平，显然是第一次走进这样顶级的金融场域。他们都是从全港各大名校、洋行里千挑万选的天之骄子，手里握着投行offer、名校硕士文凭，可此刻，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连指尖都下意识地贴在裤缝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钉在前方那块几乎占满整面墙的电子屏上。 屏幕上只有一张再简单不过的资产走势图。一条鲜红色的曲线，孤零零地横亘在黑色背景上——起点在图表最左下角，是个几乎能被忽略的小点，旁边标注着淡灰色的数字：hkd 50,000，日期：1982年3月。 然后，那条红线以一种违背所有金融学常识的、近乎垂直的角度，悍然向上冲刺。它毫无停顿地穿透五十万刻度线，碾过一百万的标记，冲过一千万的关口，最终停在图表最右上角，一个令人窒息的高度。 终点旁的数字是冷绿色的，带着电子屏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hkd 58,000,000.00。终点日期：1983年12月。 十四个月。五万到五千八百万。 坐在前排的金丝眼镜年轻人，无意识地张着嘴，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是港大经济系最优等毕业生，论文研究的是现代投资组合理论，曾在模拟交易中创下过年化30%的收益——可眼前这条粗暴的红线，像一把锤子，将他脑子里所有关于风险、回报、贝塔系数的理论模型，砸得粉碎。 这根本不是投资，不是投机，是神迹。 “啪嗒。” 一声轻响打破寂静——坐在后排的女孩，手里的派克钢笔从指间滑落，掉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声响被纤维吸得只剩沉闷的余韵。可没有一个人回头，所有人的目光依旧黏在电子屏上，像是被钉死了一般。 培训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高跟鞋踩在门外大理石地砖上的声音，清脆、规律，像一台精准的节拍器，瞬间将室内凝滞的空气“校准”。 张敏走了进来。她穿一身dior灰色职业套装，剪裁利落得像手术刀——肩线笔直，腰线收得没有一丝多余，连裙摆的长度都刚好及膝，将她的冷硬与干练衬得淋漓尽致。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群被震慑到失语的新人，最后落在那张她看了无数遍的资产走势图上。 每一次看这张图，她都能想起两年前的场景——在那间狭小的临时办公室里，她熬了三天做的《紧急止损预案》，被陈峰随手扔进碎纸机，机器绞碎纸张的声音，和此刻新人脸上的震惊一样，让她心头翻涌着天翻地覆的战栗。 张敏走到台前，没有看任何人，声音和室内的冷气一样冷，没有半分温度：“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你们在想，这不可能。” “你们在想，这违反了你们在教科书上学到的一切——风险与收益成正比、分散投资降低敞口、止损线是生命线……” 她顿了顿，缓缓转过身，目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台下的新人们逐一对视。那目光像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划过每一张年轻而骄傲的脸，戳破他们骨子里的“精英优越感”。 “但在峰锐资本，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忘记你们的教科书。” 她抬手拿起台面上的红色激光笔，按下开关。一道纤细的红点，精准落在那条曲线的起点——那个五万港币的微小原点上，像一颗火星。 “你们不需要判断市场走势，不需要质疑指令对错，更不需要拿出你们那些引以为傲的、用数据堆砌的分析模型。” 她手中的红点沿着那条不可思议的红线，缓缓向上移动——掠过每一个关键的刻度，像一道燃烧的引信，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瞳孔里的震惊与茫然。最终，红点稳稳停在五千八百万的终点上，亮得刺眼。 “你们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张敏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响起，清晰得像一句不容置疑的神谕，砸在每个人心上：“跟着陈生。” “然后，记住两个字。” 她顿了顿，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