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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的余韵还在演武场萦绕，孩子们的笑声未落，朱厌已站起身，目光扫过场中六人，语气渐渐认真起来：“刚才这样，挺好。” 他走到孩子们面前，继续道：“以后练功就都这么练——我们在旁边说话、唱歌，你们该扎马步扎马步，该练拳练拳。要是谁三心二意，被打扰了心神，动作变形、气息紊乱，就加练一个时辰。” 魏无羡眨眨眼，似懂非懂：“为什么呀练功的时候不是要安安静静的吗” “因为你们总有一天要走出这寒水寺。”朱厌的声音沉稳，“到了外面，难道敌人会等你‘安安静静’再动手市井里人来人往，嘈杂得很；真要遇上架打，喊杀声、兵器碰撞声能震聋耳朵，你要是三心二意，分分钟就会输，甚至可能送命。” 离仑走上前，补充道：“他说的是训练你们的心神。就像磐石，任尔东西南北风，自岿然不动。练功时能在喧闹中稳住自己，日后遇上事，才能临危不乱。” 忘忧大师也点头，朗声道：“心为神之主，神凝则力聚。方才你们做得不错，但还不够。往后日日如此，方能炼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 孩子们脸上的嬉笑渐渐褪去，孟瑶若有所思：“所以爹爹是想让我们不管周围多乱，都能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 “正是。”朱厌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就像方才唱歌时，你们若被吸引得忘了扎马步的要领，此刻就该去罚站了。但你们守住了心神，这便是今日的进益。” 薛洋挑眉：“那要是在外面打架，对方故意弄出响动分散我们注意力，我们也能不受影响” “然也。”无禅接口道，“战场之上，虚实难辨，敌人的嘶吼、佯攻，都是为了乱你心神。你们现在练的，就是在乱中取静、辨明真伪的本事。” 温宁小声道：“就像……就像上次在镇上抓坏人，周围那么吵，我们还是能看清他们的动作” “温宁说得对。”温若曦笑着鼓励，“那时候你们能专注于对付人贩子，就是心神够稳的缘故，往后要更精进才是。” 朱厌拍了拍手：“好了，道理讲完，继续练。无禅，教他们伏魔拳的变式，我们在旁边……”他转头看了眼柳月等人，笑道，“就来讲讲你们师兄弟八人，还有师父李长生当年的趣事——是他还没变成南宫春水前的故事。我听干娘说过，她师兄李老头收了徒弟就不管不顾，倒把你们扔在一旁自己折腾。” 柳月闻言失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师父当年确实随性，收了我们八个，除了偶尔指点几招，其余时候不是跟雨生魔打架，就是躲在药庐里捣鼓他的宝贝。有次他炼药炸了药庐，灰头土脸地跑出来，还振振有词说‘差一点就成了’，气得君玉师兄三天没理他。” 墨晓黑在一旁补充，琵琶随手拨弄出轻快的调子：“那时候君玉师兄总不见人影，后来才知道是去帮师父收拾烂摊子；雷梦杀和萧若风整日腻在一起，不是比剑就是斗嘴，偏偏谁也离不开谁；顾剑门和洛轩忙着钻研剑法，常常在演武场一练就是通宵；百里东君嘛，就知道酿酒喝，还总拉着我们试酒，好几次把我们喝得晕乎乎的。” 朱厌想起什么，忽然道：“我听干娘说，李老头虽号称天下第一，却总跟人说‘我若想争，还轮不到李长生；我若不想争，这天下第一便是他的’。这话听着傲气，倒也实在。” 众人都笑了，离仑摇头道：“我总觉得，姐姐和李先生当年没少较劲。姐姐常说，‘那李长生看着散漫，心眼比谁都多’，嘴上嫌弃，眼里却藏着佩服。” 叶安世练拳的动作顿了顿，紫渊剑灵在他耳边嘀咕：“原来你那便宜叔叔还有这么多故事。当年他跟你爹爹叶鼎之……”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见叶安世指尖微动，拳风却更稳了，便知他虽听着，心神未乱，也就不再多言。 魏无羡扎着马步，耳朵却悄悄竖起来听，被无禅用剑鞘轻敲了下后背，“嗯”了一声，立刻收敛心神，小脸憋得通红，马步却扎得更稳了。 柳月继续道：“那时候师父和雨生魔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说是争天下第一，其实不过是借着打架消磨时光。雨生魔是叶鼎之的师父，南决第一，两人棋逢对手，打了几十年，倒成了旁人看不懂的知己。有次雨生魔重伤，还是师父背着他跑了三天三夜找药呢。” “雷梦杀和萧若风后来生了对儿女，女儿随干娘李心月姓，叫李寒衣，听说剑法随了父亲，性子烈得很；儿子留在雷家堡，叫雷无桀，据说跟百里东君学了酿酒，年纪轻轻就闯了不小的名声。”墨晓黑说着，看了眼场中练拳的孩子们，眼里带着暖意，“如今怕是也长这么大了，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了。” 苏慕遮静静听着，偶尔补充一两句：“当年江湖格局动荡，北离、南决、西蜀各有势力，多亏了他们几人制衡，才没出大乱子。”温若曦和魏长泽对视一眼，想起自己年少时闯荡江湖的日子，那些刀光剑影与肝胆相照，竟与这故事里的岁月隐隐呼应。忘忧大师闭目养神，手指轻捻佛珠，仿佛也透过这些话语，看到了那段风起云涌的岁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场中，孩子们的呼喝声与场边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伏魔拳的变式刚猛有力，孩子们的动作虽稚嫩，却已渐渐有了沉稳的气度。孟瑶出拳精准，每一招都暗含章法；温旭气息悠长，拳势如行云流水；薛洋和温晁虽还带着傲气，出拳却再不敢敷衍；叶安世拳风凌厉，眉心花钿在阳光下闪烁，似有灵力流转；魏无羡蹦跳间已能稳住重心，拳招虽快却不乱；温宁跟在后面，动作虽慢，却一招一式都很扎实。 他们不再刻意去听那些故事，却也没刻意去屏蔽——就像风吹过耳畔，听过便过，心神始终系在拳路、气息、步法上，专注于当下的每一个瞬间。 朱厌看着这一幕，对离仑笑道：“你看，这就对了。” 离仑点头，目光温柔如春水：“心定了，脚下的路才稳。他们今日悟透这层，比多练十招拳法更有用。” 阳光穿过云层，将演武场照得一片明亮。旧闻轶事在风中流淌，像一面镜子，映出江湖的过往；而新的成长，正在这喧闹与专注的交织里，悄然扎根，等待着有朝一日，长成足以支撑起一片天地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