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凌晨3点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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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是被冻结在了这间充斥着虚假喜庆和真实冰冷的婚房里，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粘稠而沉重的质感，缓慢地爬行，却又在某个节点，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轰然坠地。 墙壁上那枚造型简约的挂钟，时针与分针，终于在无数个“滴答”声的累积下，精准地、无情地重叠在了罗马数字“iii”上。 凌晨三点。 到了。 这个他亲手设定的、给予她、也给予自己这五年感情的最后时限，这个他内心深处卑微期盼着不会被用到的最终底线，此刻，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在他空荡的心房里沉重地敲响，余音回荡，带着冰冷的终结意味。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茶几上那方小小的屏幕。它依旧保持着令人绝望的沉寂，漆黑，冰冷，像宇宙深处吞噬一切的黑洞，将他所有残存的、不切实际的期望，都吸纳进去，碾碎成粉末，没有留下丝毫光亮和回响。 没有回复。 没有电话。 甚至连一个“对方正在输入”的微弱提示，都不曾出现。 她，周雨彤，用这彻头彻尾的、毫无音讯的沉默，给出了她最终的选择。她彻底地、毫不犹豫地，错过了他给予的这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挽回的机会。 最后一丝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希望之火，在这凌晨三点整的死寂中，被这无声的答案，轻轻一吹，“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连一缕青烟都不曾留下，只剩下无尽的、冰冷的黑暗，迅速蔓延，充斥了他整个胸腔，每一个角落。 很奇怪，预想中的暴怒、歇斯底里、或者是更深的痛苦，并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万念俱灰后的平静。一种心死之后，万物皆空的麻木与冰凉。仿佛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爱恨，所有的挣扎，都在刚才那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中，被消耗殆尽，燃烧殆尽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有些冰凉，触碰到那同样冰冷的手机外壳。拿起它，解锁。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让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的动作很稳，没有丝毫颤抖，仿佛在操作一件与己无关的器物。 他的拇指，熟练地划开了相册的图标。里面，有一个他设置了单独封面的、名为“my sunshine”的私人相册。他点了进去。 刹那间，无数张熟悉的笑脸，无数个定格的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涌现在屏幕上。 第一张，是大学图书馆里，她趴在堆满书的桌子上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他偷偷拍下的侧脸，宁静而美好。 第二张，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在奶茶店门口，她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他的脸颊，然后转身逃跑时，他抓拍到的、那个带着羞涩和狡黠的回眸。 第三张，是毕业旅行在海边，他们浑身湿透，互相泼水，笑得像个傻子。 第四张，是他求婚成功那天，她哭着扑进他怀里，他紧紧抱着她，背景是漫天绚烂的烟花。 第五张，第六张……一起做饭的狼狈，一起看电影的依偎，一起逛超市的日常…… 最后几张，是他们的婚纱照。洁白头纱下她幸福满溢的笑容，他看着她时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每一张照片，都曾经是他视若珍宝的回忆，是他觉得人生值得的证明。每一张笑脸，每一个瞬间，都曾真实地温暖过他的岁月。 而现在，他看着这些，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旧电影。 他的指尖，悬停在那张图书馆偷拍的、他最喜欢的照片上，停顿了大约三秒。然后，他按下了右下角的删除键。 “是否删除此照片” 冰冷的系统提示弹出。 他没有任何犹豫，点击了“确认”。 照片从屏幕上消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 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他一张一张地，缓慢地，却又无比决绝地，删除了相册里所有与周雨彤有关的照片。从青涩的大学时光，到甜蜜的恋爱日常，再到充满期盼的婚纱合影……他删掉的，不仅仅是存储在手机芯片里的数据，更是他整整五年的青春，五年的爱恋，五年的付出，和所有对未来的憧憬。 动作机械，表情麻木，只有那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线，泄露了一丝他内心正在经历的、无声的凌迟。他像是在亲手为自己那段鲜活过的、炽热过的感情，举行一场无声的葬礼，亲手将那些美好的过往，一锹一锹地，埋葬进记忆的坟墓里。 当最后一张婚纱照也从屏幕上消失，那个名为“my sunshine”的相册变得空空如也时，他退出相册，返回到微信界面。他点开与周雨彤的聊天框，长按，选择了“消息免打扰”。他不想再听到任何可能来自于她的提示音，那已经毫无意义。 然后，他关掉了手机，将它随手扔回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那里面，再也没有需要他等待的消息了。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但方向明确。他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在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和清明。 他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缓慢而清晰地输入： “如何取消婚礼预定”。 “婚礼取消通知模板”。 “离婚协议注意事项”。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谁的未婚夫，不再是谁的等待者。他是陈嘉铭，一个需要为自己被彻底践踏的尊严和真心，收拾残局，并独自走向没有周雨彤的未来的人。 窗外的天色，依旧沉暗，但黎明，终将到来。只是那黎明之后的光，再也照不进这间刚刚埋葬了一段五年感情的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