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铭儿…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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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日，卓不凡派人传来消息，万叶谷那边已经谈妥，用一笔数额巨大的灵石和几件千圣宗特有的资源，成功换回了那条九躯蜈蚣。 听到这个消息，卓铭心中涌起的，是一种混合着巨大喜悦和深沉悲伤的复杂情绪。喜悦的是，所有的材料终于集齐，那条看似绝路的赌博，终于有了踏上去的资格。悲伤的是，他知道，离别的时刻，即将到来。 这几天，他思考了太多太多。如果不走这条路，安安分分地当他的千圣宗少宗主，即使只有一百多年的寿元，似乎也能活得很好，很幸福。 他可以看着乐安从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长成翩翩少年，看着他修炼，看着他继承千圣宗，甚至看着他娶妻生子，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他可以一直陪着冷清月，虽然她性子冷，但她心里有他。他们还没有正式结婚，外面虽然都认定他们是夫妻，但那层窗户纸，其实一直没有真正捅破，只是冷清月默许了这个虚名。他原本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一场风光的典礼…… 这些平凡而温暖的未来，如同诱人的蜜糖，几乎要动摇他的决心。 但最终，对长生的渴望，对守护家人所需力量的追求，以及对平庸命运的不甘，还是压倒了一切。 他悄悄地写了一封遗书，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简单交代了后事，表达了对冷清月和乐安的不舍与祝福，以及恳求父亲卓不凡照顾好他们。他将这封遗书小心翼翼地藏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然后，他带着那张由灵道汐提供立命丹记载着诡异丹方的玉简，找到了丹峰的孙长老。 “孙长老，晚辈偶然得到一张失传的古丹方，想请长老出手炼制。”卓铭将玉简递上。 孙长老接过玉简，神识探入，起初还有些漫不经心，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一种近乎痴迷的狂热！ “这……这药性配伍……闻所未闻！破魂草之剧毒，五色金莲之祥和，九躯蜈蚣之霸烈……竟能如此融合妙！太妙了！这是哪位丹道大师的手笔！”孙长老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他甚至没仔细去想这丹药的具体功效，完全被其精妙而大胆的构思所吸引。 他猛地一拍胸脯，打包票道：“少宗主放心！此丹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分文不取，也要将其完美炼制出来！能亲手炼制这等失传古丹，是老朽的荣幸！” 卓铭心中稍定，谢过孙长老，最后，走向了凌云殿，去向父亲索要那条至关重要的九躯蜈蚣。 然而，当他提出要求时，卓不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给他，而是屏退了左右，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这八天来，卓铭的反常，卓不凡岂会不知他几次去断情崖用饭，儿子那过于刻意的温柔、眼底深藏的沉重，以及儿媳那隐晦的不安，他都看在眼里。他只是没有点破。 “铭儿，”卓不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东西，可以给你。但为父，想听实话。” 卓铭身体一僵，看着父亲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他知道，瞒不过去了。在一位化神大能，尤其是一位关心则乱的父亲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无可奈何地，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关于他资质瓶颈的绝望，关于那部无名炎诀的可能，关于灵道汐提到的“灵根噬灭”之法，关于那九死一生的赌博，以及成功后修为尽失的代价。 他没有隐瞒，也隐瞒不了。 听完儿子的讲述，卓不凡沉默了许久。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卓铭以为会迎来父亲的震怒和强行阻止时，卓不凡却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起初压抑，随后逐渐变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哈哈哈……好！好小子！”卓不凡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卓铭，眼神里没有责怪，反而带着几分激赏和追忆，“有胆魄！有决断！宁可轰轰烈烈地搏一把，也不愿庸庸碌碌地苟活百年……有几分老子当年的风采！” 他大手一挥，一个特制的、封印着强大禁制的玉盒出现在桌上，里面正是那条狰狞的九躯蜈蚣。卓不凡指尖逼出一滴精血，化作一道玄奥的符文，烙印在玉盒的封印之上。 “这道灵气，能在丹药炼成时，助你稳住一丝心神，但也仅此而已。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卓不凡将玉盒推到卓铭面前，然后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滚滚滚！看着你就烦！要做就去做，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卓铭看着父亲那高大却在此刻显得有些萧索的背影，鼻子一酸，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拿起玉盒，转身大步离开了凌云殿，没有回头。 就在卓铭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的瞬间，背对着殿门的卓不凡，那挺直如松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微微佝偻了一下。两行滚烫的清泪，终于无法抑制地从这位化神宗主刚毅的脸庞上滑落。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仰起头，看着大殿穹顶精美的壁画，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某个久远的身影，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充满了无尽的思念、担忧和一丝骄傲： “灵音啊……你看到了吗……我们的铭儿……他长大了……” 他选择了放手，尊重儿子的抉择，哪怕那条路，可能通向万丈深渊。这是一个父亲，所能给予的，最深沉、最无言的信任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