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星辰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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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画一张航图 在场的众人，包括对何维最崇拜的李虎，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航图，在那个年代，是水手用无数次的试航、无数次的触礁、付出了血的代价之后，才得以慢慢完善的、最宝贵的航海指引。 而现在，他们的领袖，竟然说要在这片完全陌生的、连一块礁石都看不见的茫茫深海之上，现场绘制出一张新的航图 何维没有理会众人那震惊的目光。 用语言去解释天文和地球的表面形状，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能做的，只有用行动，去证明这一切。 他将船只的日常指挥权，暂时交给了几位经验最丰富的老水手，要求他们只需保持船只稳定，尽力节省淡水即可。 而他自己，则带着他从山顶石塔上带来的观星仪器，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了那间位于船体最高处、视野最好的船长室里。 一场孤独的海上观星，就此开始。 …… 船只在陌生的海域上，漫无目的地漂流着。 绝望与希望，如同船外那日夜交替的白昼与黑夜，反复地折磨着船上的每一个人。 这片陌生的深海，似乎蕴含着比近海更丰富的生机。 渔网捞上来的，常常是一些开拓者们从未见过的、长相奇异的深海鱼。 它们有的通体漆黑，有的长着灯笼般的眼睛，样子虽然古怪。 经过厨娘们简单的烹煮，却出乎意料的鲜美，成了所有人最宝贵的蛋白质来源。 船舱最底层的远航农场，在李虎和年轻人们的精心照料下，爆发出惊人的生长力。 因为船舱底部那温暖而又潮湿的环境，成为最适宜蘑菇生长的条件。 一茬又一茬雪白的蘑菇，如同雨后春笋般，顽强地从培养基砖块上破土而出。 几乎每隔五天，就能收获一次。 这些鲜美的蘑菇与深海鱼，构成了他们的食物来源。 有了吃的，人心便安定了大半。 但食物，只能填饱肚子，却无法驱散那份因为迷航而产生的恐慌。 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那间船长室里。 …… 何维在船长室，进行着他人生中最艰难的观测。 白天，他利用那架简陋的圭表，一次次地测量着船只在正午时分投下的影子。 影子的长度，可以告诉他船只此刻所处的纬度。 影子的方位，则为他校准着东西南北的基准方向。 每当夜晚降临，何维会登上船顶的了望台。 在海风的吹拂下，用那架经过无数次校准的象限仪，一遍又一遍地，测量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星辰。 他那张从山顶带来的羊皮星图，已被他用木炭笔涂改得面目全非。 每一颗星辰，因为观测点的变化，位置都发生了偏移。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些偏移中，重新计算出它们之间的相对位置，找到那颗代表着北方的恒星——北极星。 何维的双眼，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观测而布满血丝。 他的脸上，也长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在这段时间里，木青承担起照顾何维饮食起居的责任。 她不会去打扰他的计算。 只是会在每天固定的时间，默默地为他送去食物和清水。 会帮他清理因为计算而丢弃满地的、写满了各种符号的竹浆纸草稿。 有时候，她会看到何维因为一个数据的错误而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有时候，她又会看到他算出了正确某颗星辰的正确位置，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看着这个因为极致的专注而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 看着他那草稿纸上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却又充满了某种神秘美感的线条与符号。 她心中所有因为情伤而产生的隔阂，都在这日复一日的默默陪伴中，悄然消融了。 眼前这个男人，正在用他一己之力，对抗着深海的迷茫。 …… 航行的第十五天，一个星光格外璀璨的夜晚。 木青照例端着一碗温热的鱼菌汤，走进了船长室。 她看到，何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伏在星图前，而是静静地站在舷窗旁，凝望着窗外那片深邃的星空。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焦虑与疲惫。 只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后的平静与自信。 “吃饭了。”木青轻声说道。 何维缓缓转过身，他的眼中虽然布满了血丝，但那眼底深处，却闪烁着确定无疑的光芒。 他走到那张几乎已经被画满了的星图前，拿起一支木炭笔，比划着说道：“木青，你看。” 他指着星图的北方天区，在那里，有一个由七颗亮星组成的、如同一个巨大勺子般的星座图案。 “这是北斗七星。”他说。 然后，他用青铜尺，将勺口的两颗星连接起来，并向勺口的方向，延伸出大约五倍的距离。 直线的尽头，是一颗位置极其特殊的星辰。 “沿着这条线找过去，你看到的这颗星，就是北极星。”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告真理般的力量。 “我发现，无论我们在大洋的哪个角落，无论季节如何变换，北极星的位置，始终没有改变。它就是指引北方的星辰。” 木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那颗在无数星辰中并不起眼，却在此刻拥有了神圣意义的星星，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所填满。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李虎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兴奋。 “何维大人，木青老师，成了！成了！‘远航农场’的第二批蘑菇，全都长出来了，比第一批长得还快。” 何维看着这个兴奋不已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了持续的食物来源，北方的方位也已经找到。 第二天清晨，何维走出了那间他待了整整十五天的船长室。 虽然他的面容依旧憔悴，但眼神里却散发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召集了所有的船员，站在船头。 他指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刚刚绘制完成的、标注着北极星位置的简易航图。 下达了那道所有人都期盼已久的指令。 “转向，跟随北极星。”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