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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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9年6月下旬，夜晚。 日本东京，惠比寿。 神话集团宣布千亿投资计划后的几周里，日本社会经历了一场平静却又深刻的权力更迭。 就如同陆远所预期的那样，当压倒性的民意与无法抗拒的资本力量合流时，任何形式的传统政治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些曾经在国会中呼风唤雨的旧派阀大佬们，在各自背后财团的“善意提醒”下，识趣地选择了沉默。更有甚者，为了在新时代的牌桌上博得一席之地，开始主动向相良千雪这位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公开表达支持与“效忠”。 媒体的舆论导向也惊人地一致。《朝日新闻》盛赞她是“百年一遇的政治天才”，《读卖新闻》则将她的崛起，定义为“日本摆脱沉疴、重获新生的历史性机遇”。 大选，已经彻底失去了悬念。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相良千雪当选日本历史上第一位女首相，已经只是时间问题。甚至博彩公司为此开出的赔率，已经低到了几乎没有意义的程度。 而在这场全民狂欢的盛大加冕礼进入倒计时之际，一手缔造了这场奇迹的陆远，却悄然回到了东京。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以私人名义，向相良千雪发去了一份共进晚餐的邀请。 地点，定在了位于惠比寿花园广场城堡建筑顶层的“jo?l robuchon”餐厅。这座享誉全球的米其林三星圣地，以其极致奢华的法式料理与无可挑剔的服务而闻名，是东京权力与财富的交汇点之一。 当相良千雪在秦岚的引领下，走进那间专门为他们预留的、可以俯瞰整个东京夜景的私人包厢时，陆远已经悠闲地坐在那里，品尝着餐前的开胃香槟了。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质感上乘的黑色高领羊绒衫，搭配深灰色的休闲西裤，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掌控着世界脉搏的商业帝王，更像是一个刚刚下班、前来约会的普通年轻人。 “坐吧，”他看到千雪进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外面雨好像下得不小。” 相良千雪在他对面坐下。 今天的她，也脱下了那身标志性的黑色“战斗服”，换上了一件剪裁优雅的米白色香奈儿连衣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少了几分政治舞台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文静。 但这只是表象。 她的坐姿依旧挺拔，眼神也依旧保持着一份疏离与警惕。尽管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但她内心深处，对他的那份恐惧与戒备，从未消失。她知道，这顿晚餐，绝不仅仅是庆祝胜利那么简单。 这是她的新“主人”，对她这位即将“登基”的女王，进行的又一次……召见。 侍者流水般地送上前菜，顶级的鱼子酱在冰镇的水晶器皿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享用着美食。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直到主菜的菲力牛排被端上，陆远才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仿佛不经意地开口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从一个在寺庙里等待枯萎的修行者，变成一个即将执掌国家权力的首相候选人。习惯吗” 相良千雪握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 “托您的福，一切顺利得……有些不真实。”她低声回答，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是指那些旧派阀的突然转向，还是媒体对你一边倒的吹捧”陆远切下一小块牛排，优雅地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 “……都有。” “你觉得，那些是真实的吗”陆远追问道。 相良千雪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真实她很清楚那些所谓的“支持”，不过是屈服于资本与权力之下的投机行为。说虚假但那种万众拥戴、一呼百应的感觉，又的确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陆先生，”她抬起头，决定主动出击，“您今天约我来，就是为了讨论这些哲学问题吗” 陆远笑了，他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她那双故作镇定的眼睛。 “千雪，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所以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虚伪的客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你只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我用来操控日本政局的、提线木偶。对吗” 他的话，太过直白，像一把手术刀，瞬间剖开了相良千雪一直用冷静与疏离伪装起来的内心。 她的脸色，微微一白。 “难道不是吗”她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是，也不是。”陆远坦然地承认，这让千雪感到了更大的困惑。 “从结果来看，你确实是按照我为你铺设好的轨道，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你的竞选团队，你的舆论导向，你的每一个政治对手的倒台，都在我的计算之内。” “但你有没有想过，千雪，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陆远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片被细雨笼罩的、璀璨如星河的东京夜景。 “我要的，不是一个傀儡，那太无聊了。一个只知道执行命令的首相，对我没有任何价值。我要的，是一个真正能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的、一个拥有自己独立意志与愿景的……合作者。” 他转过身，看着依旧坐在餐桌前，满脸不解的相良千雪。 “你的当选，确实是我的安排。但这并不代表，你不能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你在竞选时承诺的，那个更加公平、更加正义的社会，并不是我塞给你的台词。我看了你当初在东大法学部发表的毕业论文，那些想法，早就根植在你的脑海里。我只是，给了你一个将它付诸实现的机会而已。” 陆远缓缓走回到她的面前，双手撑在餐桌上，俯视着她。 “你当然受控于我，你的权力来自于我，这是事实，我们谁也无法否认。”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近乎催眠般的力量。 “但是，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向上爬的梯子。你可以利用我所给予你的资源，去实现你的愿景，去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人。” “我不在乎你会改革税收，还是整顿官僚，我甚至不在乎你会不会在未来，试着积蓄力量，摆脱我的控制。” “因为，千雪……”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深邃的、如同神明俯视众生般的微笑。 “当你在我搭建的舞台上，跳着最绚烂的舞蹈时。你越是成功，越是耀眼，就越能证明……我这个舞台搭建者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