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瀚海危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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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日之下，从博学楼到图书馆“瀚海阁”这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 陈凡一行人贴着建筑物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前行。昔日充满青春欢声笑语的校园林荫道，此刻布满了碎砖乱瓦和倾覆的自行车，几处草坪上还残留着可疑的暗红色血迹。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怪诞味道。 “左边树丛里有动静！”一个名叫孙浩的男生突然压低声音惊呼，手指颤抖地指向路边一片茂密的冬青丛。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赵铁柱立刻踏前一步，将几个没有能力的同学护在身后，身体表面再次泛起古铜色的光泽。陈凡凝神感知，随即松了口气，但眉头却皱得更紧：“是只猫……但样子变了。” 一只原本应该是橘色的猫咪从树丛中蹿出，它的体型大了近乎一倍，眼睛闪烁着不正常的绿光，嘴角裂开，露出过于锋利的牙齿，对着他们发出威胁的低吼，随即又敏捷地消失在另一片废墟后。 “连动物都……”叶轻柔，班上性格最温和的女生，此刻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惧。 陈凡心情沉重。他的“万物回流”能力让他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到这片土地上弥漫的不安与躁动。大地在“低语”，建筑在“呻吟”，甚至连空气都在传递着远处更多、更激烈的冲突与毁灭的“回响”。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混乱远未结束，而是在持续升级。 林夜始终沉默地跟在队伍末尾，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寻找什么。他对那些变异的生物似乎并不特别惊讶，反而对几个在远处窗户后惊恐张望、又迅速躲起来的人影多看了几眼，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若隐若现。 有惊无险地，他们终于抵达了瀚海阁。这座仿古式建筑是启明学院的标志之一，飞檐斗拱，墙体由厚重的青石和钢筋混凝土构筑，此刻在混乱中确实显得比周围的现代建筑更为坚固可靠。 然而，图书馆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巨大的玻璃幕墙碎了一地，正门扭曲变形，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撞击过。门口散落着书籍和碎玻璃，还有几滩已经发黑的血迹。 “里面有声音，人不少。”陈凡侧耳倾听，他能感知到楼内有许多生命体征聚集，情绪大多处于恐惧和焦虑中，但也夹杂着一些较为强横或混乱的“波动”。 他们谨慎地从破损的侧门进入。一楼大厅里，景象凄惨。书架倒塌，书籍散落得到处都是，几十名学生和少数教职工聚集在这里，有人低声啜泣，有人目光呆滞，也有人强打精神，用倒塌的书架和桌椅勉强构筑了一道简易的防线。几个看起来是学生会干部的人正在努力维持秩序，分发着从自动售货机里弄来的所剩无几的食物和水。 看到陈凡他们进来，尤其是注意到赵铁柱那异于常人的肤色和林夜手中把玩着一缕若有若无黑气的诡异，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充满了警惕、好奇，甚至是一丝恐惧。 “陈凡林夜你们没事太好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迎了上来，是学生会的副会长李振。他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还算镇定，“你们……也‘那个’了”他试探着问，目光在赵铁柱身上逡巡。 “嗯。”陈凡简单点头，没有多做解释，“现在情况怎么样学校有没有官方通知” 李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所有通讯都断了，网络、电话、广播……全都联系不上外界。我们尝试派人出去探查，但……外面太危险了，回来的人说，整个天澜市都乱了，那种怪物到处都是，还有一些人……”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获得了力量就开始为非作歹。”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通往二楼社科阅览室的楼梯口传来。 “让开！这里的食物和水归我们了！谁不服”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只见四五个穿着篮球服、身材高大的男生堵在楼梯口，为首一人，右手燃烧着熊熊火焰，显然也是一个觉醒者。他们正蛮横地推搡着几个想上楼的女生，试图控制这个物资相对丰富的区域。 “是体育学院的张狂！他也觉醒能力了！”有人低声惊呼。 “凭什么给你们！这是大家的东西！”一个女生不服气地反驳。 “凭什么”张狂狞笑一声，手中的火焰猛地蹿高，灼热的气浪逼得周围人连连后退，“就凭这个！现在，力量就是道理！” 维护秩序的李振脸色难看，想上前理论，但又忌惮对方的能力。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 “把火熄了。”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林夜。他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冲突圈的外围，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淡漠地看着张狂。 张狂一愣，随即怒极反笑：“你算老几林夜，别以为你以前学习好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林夜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了张狂脚下。下一刻，张狂脚下那一片坚固的水磨石地面，毫无征兆地变得如同被风化了数百年一般，灰暗、粉化，无声无息地凹陷下去一个小坑。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漫开来，与火焰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 张狂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变成了惊骇。他手中的火焰像是遇到了克星，明灭不定地闪烁了几下，竟不由自主地缩小了一圈。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能力诡异而强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性。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林夜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张狂脸色变了几变，看了看脚下诡异粉化的地面，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夜，以及他身后那个皮肤泛着金属光泽的赵铁柱，还有眼神沉静、似乎也不好惹的陈凡，最终悻悻地哼了一声，收敛了火焰，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退到了一边。 一场冲突被无声化解。大厅里的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林夜，有感激，有敬畏，也有一丝更深的不安。 陈凡走到林夜身边，低声道：“谢谢。” 林夜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秩序，需要力量来维持，也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界定。”他的话语意有所指。 陈凡没有接话，他知道林夜的想法已经开始偏离常规的轨道。他转身对李振和众人说道：“当务之急是整合资源，统计有能力者和可用物资，加固防御，派人轮流值守。我们必须活下去，才能等到救援，或者……找到出路。” 他的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在绝望的环境中，一个清晰的目标和有效的组织能带来宝贵的安全感。 陈凡开始忙碌起来，利用他的感知能力检查建筑结构，寻找潜在的防御弱点和可利用的资源。赵铁柱负责带领一些男生加固门窗。叶轻柔和其他几个女生则开始照顾伤员，安抚情绪。 而林夜，则独自一人走到了图书馆高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那片被紫光笼罩、危机四伏的废墟世界。他的背影在紫色的天光下拉得很长，孤寂而决绝。 在他的感知里，空气中弥漫着的，不仅仅是恐惧和绝望，还有一种……旧秩序崩塌后，权力真空所带来的，“机遇”的味道。 瀚海阁暂时成为了一个避难所，但内部的暗流，与外部的威胁一样，正在悄然涌动。陈凡试图凝聚希望，而林夜，则在审视着这片绝望的土壤，思考着如何播种他心目中的“新秩序”。理念的裂痕，在生存的压力下，正悄然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