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一个时代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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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外，暮冬寒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那条绵延五里、在苍茫天色下泛着冷光的铁轨之畔。 数百名昔日于江南水乡呼风唤雨、衣锦食玉的士绅大儒，此刻皆着灰败囚衣，发丝凌乱如蓬草，面颊深陷形容枯槁，一个个屈辱跪伏于冰冷潮湿的寒泥之上，指尖冻得青紫。 赵桓身着玄色龙纹锦袍，腰束玉带，脊背挺直立于他们面前。其身后，那台钢铁铸就的庞然蒸汽机车正轰鸣运转，烟囱升腾的白雾与天色交融，巨大车轮旁还沾着沿途泥点。 “诸位以为，朕为尔等特意备下的这片‘安身之地’，如何”赵桓声量不高，却自带穿透力，于寒风中清晰传响，平静语调下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士绅们闻言浑身颤栗，头颅埋得更低，无人敢抬头直视龙颜，唯有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若隐若现，尽显噤若寒蝉之态。 “朕知晓，尔等自幼饱读圣贤书，将‘天地君亲师’的纲常奉为圭臬，对‘士农工商’的等级之辨笃信不疑，视商贾技艺为末流。” “故而在尔等眼中，朕大行重工之策、轻慢农本，甚至破格宠信奔走四方的商贾，便是悖逆传统、离经叛道的昏聩之举。” 赵桓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抬手指向身后仍在轰鸣的蒸汽机车，指尖落向那闪烁金属光泽的庞大躯体。 “然尔等且仔细观之，此物借蒸汽之力，一日可行三百余里，载货运力更是尔等引以为傲、依赖百年的漕船十倍不止。更重要的是，它所耗并非百姓勒紧裤腰换来的精贵粮草，而是北方山野间遍地可寻的黑石。” “得此物相助，朕的边军铁骑半月之内便可跨越江河驰援江南，赈灾粮草一月之间能送达国境任何一处灾荒之地。有此改变时代的利器在手，尔等凭地域优势固守的‘地利’、依宗族势力盘根错节的‘根基’，在朕眼中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贻笑大方。”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并未下旨处死这些反对革新的士绅。 在他看来，一刀了之的杀戮太过轻易，也未免仁慈，终究无法让这些固守陈规者真正认知新时代的力量。 “自今日起，尔等便留在此地劳作。”赵桓缓缓转身，朝不远处等候的龙辇迈步，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朕这条计划贯通江南、连接南北的‘京杭铁路’正值初创，正缺一批修路人手。尔等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也该放下笔杆，用双手为这个被尔等百般轻视的新时代，实实在在贡献些许力量。” 在士绅们此起彼伏的绝望哀嚎中，在李纲等一众既欣慰革新推进、又为旧臣境遇心绪复杂的老臣震撼目光里，赵桓停下脚步，面向等候指令的监工与工匠，下达了第三卷革新诏书的最后一道旨意。 “开工！” 随着监工中气十足的一声令下，几名身强力壮的工匠合力抬起第一根沉甸甸的钢铁枕木，稳稳重重地放于夯实的路基之上。 一名脸上刻着风霜痕迹的老工匠，抡起手中闪着寒光的铁锤，憋足力气将第一颗硕大的道钉对准位置，狠狠砸进枕木与铁轨之间！ “铛——！” 清脆嘹亮的锤击声如同惊雷般盖过了蒸汽机的持续轰鸣，更压过士绅们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卑微哀求，在旷野中久久回荡。 那声响彻天地的锤鸣，恰似为江南士族延续数百年的黄金时代敲响落幕丧钟，更似为积弊已久的大宋、为这拥有千年文明的古老华夏，开启全新工业纪元的第一声雄浑礼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