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皇后赏识，暗结盟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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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林氏被禁足，四季花卉屏风风波在皇帝看似轻拿轻放、实则意味深长的冷处理中，暂告一段落。然而，深宫之中从无真正的秘密，那日的惊心动魄与后续流言，早已在朱墙之内悄然传开。 苏清辞与清辞绣坊的名字，这一次并非以精妙的绣技，而是以一种险险与宫廷阴谋擦边而过的诡异方式，再次烙印于某些贵人心中。 绣坊众人虽不知细节，却也隐约感到逃过一劫，后怕之余，对苏清辞的沉着与手腕更是钦佩不已。坊间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忙碌，但苏清辞的心却并未完全放下。她知道，贵妃虽暂受挫，但其根基未损，其背后与二皇子、柳家的关联更是盘根错节，此番结怨，日后必遭更凶猛的反扑。 就在她思忖如何应对未来风雨之时，一场看似寻常的宫廷采买，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这日，一位衣着体面、气质沉稳温和的中年女官来到清辞绣坊，她并未声张，只言是宫中司制房派来采买些日常用度的绣线丝帛。 然而，在其挑选货品、与芸娘交谈的间隙，她却状似无意地低声问了一句：“听闻贵坊前番承制的四季屏风，工艺极为精湛，可惜未能得见。不知苏绣娘近日可还接些小巧精细的活计譬如……修补些陈年旧物” 芸娘心下微动，觉得此女官气度不凡，不似普通采办，便不动声色地答道：“师傅正在后堂，女官若有特别要求，可亲自与师傅细谈。” 女官颔首，随着芸娘来到后堂雅室。苏清辞闻讯迎出，见到这位面生的女官，见她目光澄澈而锐利，行礼举止间自带一股不卑不亢的雍容气度，心下便知此人绝非寻常宫人。 “苏绣娘，”女官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自带分量，“久仰大名。今日冒昧前来，实是受人所托，有一件旧物，想请绣娘看看，能否修补。” 她说着，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锦囊中，取出一件用软绸包裹的物件。揭开软绸，露出一只略显陈旧的香囊，面料是上好的苏缎，上面绣着繁复精美的百鸟朝凤图，但岁月已久，颜色有些黯淡，边缘处更有几处磨损，丝线也已松动，尤其是其中一只凤鸟的眼睛部位，丝线断裂，失了神采。 “这香囊乃是我家主人心爱旧物，意义非凡。”女官轻声道，“只盼能恢复其昔日光彩，尤其是这凤目，需得传神。” 苏清辞双手接过香囊，仔细查看。这绣工极为老道精湛，绝非普通绣娘所能为，而那凤凰的图样……她心中猛地一跳，这规制纹样，非皇后、太后不敢轻用！ 再联想到方才女官提及的“四季屏风”和“修补旧物”，苏清辞瞬间明了——这哪里是司制房的女官，这分明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心腹！此番前来，修补香囊是假，试探与示好才是真！ 她压下心中波澜，神色依旧从容，仔细检查后道：“回女官的话，此香囊绣工精湛，民女不敢说完全复原，但尽力而为，或可使其焕然一新。尤其是这凤目，需以特殊的‘叠针捻金’法，方可绣出神韵。只是所需金线颇为特殊，坊内暂无储备。” 那女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容更深了些：“苏绣娘果然慧眼。金线之事不必忧心，我今日恰好带了些许，也不知合不合用。” 她说着，竟又从锦囊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金丝楠木线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数绞光泽柔和、质地极佳的真金捻线，正是修补凤目的不二之选！ 准备得如此充分，其意自明。 苏清辞心中了然，郑重接过线盒：“有此金线，民女定当竭尽所能。” 女官满意地点点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端起茶杯，似是不经意地轻声道：“近日宫中多事，人心浮动。我家主人常说，这世间难得的是‘匠心’与‘静心’。能于纷扰中持守本心，于细微处见真章者，尤为可贵。前番那屏风之事，虽是虚惊一场，却也令我家主人见识了苏绣娘的沉稳与机变。” 苏清辞心领神会，这是皇后在通过心腹女官向她表达谢意和认可。她连忙欠身：“民女惶恐。恪尽本分，乃匠人应为。能得贵人青眼，是民女的福气。” 女官微微一笑，放下茶杯：“苏绣娘不必过谦。我家主人还让我带句话：‘风大雨急时，珍重自身。若有需时，可持此物，递话于坤宁宫旧物库管事张嬷嬷。’” 她说着，将一枚看似普通、却刻有细微不易察觉的缠枝莲纹路的青玉牌，轻轻推至苏清辞面前。这并非什么显赫的令牌，却是一条直通皇后势力的、极其隐秘的联系渠道。 苏清辞心中一震，这是皇后抛出的橄榄枝，一份沉甸甸的暗中盟约！她深吸一口气，并未立刻去接，而是郑重道：“贵人厚爱，民女感激不尽。只是民女身份低微，唯恐……” “绣娘过虑了。”女官温和地打断她，“我家主人欣赏的，正是你这份不攀附、不怯懦的品性。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今日之言，绣娘记在心中即可。这宫中，终究还是需要些‘真’东西的。” 话已至此，苏清辞不再犹豫，双手接过那枚青玉牌，只觉得触手温润，却重逾千斤：“民女谨记贵人教诲，定不负所托。” 女官见她收下，笑容愈发真诚：“如此甚好。那这香囊，便有劳苏绣娘了。三日后，我再来取。” 送走这位皇后心腹女官，苏清辞独自坐在雅室内，看着桌上那枚青玉牌和那只待修补的旧香囊，心中百感交集。 她没想到，一场致命的危机，竟会换来如此意想不到的转机。皇后娘娘显然洞悉了贵妃毒计的全过程，也明了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更看中了她的技艺、心性以及……她与靖安王之间那若有若无的关联。 这份赏识与盟约，并非纯粹的善意，其中必然蕴含着深宫之主的权衡与政治考量。皇后需要制衡日益骄纵的贵妃及其背后的二皇子势力，需要宫外的眼线与助力，而清白无暇、技艺超群、又恰与靖安王有所牵扯的苏清辞，无疑是一个值得投资且不易引人注目的绝佳人选。 这对苏清辞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机遇。有了皇后这棵大树作为暗中的倚仗，她在应对柳家和二皇子时，无疑多了几分底气和回旋余地。 但这也意味着，她更深地卷入了宫廷斗争的漩涡中心，从此与皇后一系休戚相关。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苏清辞轻轻摩挲着那枚青玉牌，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迎风而上。在这暗流汹涌的深宫与朝堂，多一个强大的盟友，总好过独自面对所有明枪暗箭。 她收起玉牌，拿起那只旧香囊和那盒金线，走到灯下，开始飞针走线。 她绣得极其认真，每一针都凝聚着全副心神。这不仅是在修补一件旧物，更是在缝纫一份来之不易、至关重要的盟约。 三日后，女官如期而至。当她看到那只完美如初、凤目炯炯有神、仿佛被赋予了新生的香囊时，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满意。 “苏绣娘妙手回春，我家主人必定欣喜万分。”她郑重收好香囊，离去前，再次对苏清辞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瞥。 苏清辞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与那座至高无上的坤宁宫之间，有了一条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线。 这条线，或许不能保她绝对平安，但至少，在这杀机四伏的京城，她不再是全然无依。 暗流依旧涌动，但她手中，已悄然多了一盏能稍微照亮前路的微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