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杯沿上的血色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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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那徒有四壁的出租屋，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心脏还在狂跳，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我干了什么 我竟然用那种诡异的能力，去窃听面试官的秘密，还把它当做筹码扔了出去！那一刻，我像个手握致命武器的赌徒，押上了自己都不清楚的底牌。 李主管最后那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不断在我眼前回放。她知道我肯定知道了什么，但她绝对想不通我是怎么知道的。这种未知，反而成了我暂时的护身符。 “更深入的沟通”……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事。是灭口前的试探还是利益交换的开端 胃里那杯“苦酒”的后劲还在翻腾，混合着失业以来一直啃噬着我的焦虑，让我一阵阵反胃。 我不能坐以待毙。如果那个李主管真的心里有鬼，她可能会查我。而我，几乎透明得像张白纸，经不起任何查探。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尽快弄明白我身上这见鬼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不能总是这样不受控制地爆发，把我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对！必须主动做点什么！不能等着它下次在更糟糕的场合发作！ 可是，该怎么“练习”找谁“练习” 我的目光在简陋的房间里扫视，最后落在了墙角那个积满灰尘的纸箱上。那里面是我为数不多的、从之前合租宿舍搬出来时带走的东西，有些是我自己的，有些是别人落下或不要了，我觉得可惜就捡了回来。 也许……这里面有带着强烈情绪印记的旧物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去把纸箱拖出来。灰尘呛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箱子里很杂：几本过期的专业杂志、一个坏掉的耳机、几张不知道谁的cd、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书签、一个脏兮兮的毛绒玩具钥匙扣……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本最旧的专业杂志。这是我大学时很崇拜的一位学长送的，上面还有他的签名留言。我集中精神，努力回想前几次能力触发时的那种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睛都瞪酸了。 什么都没有。 杂志只是杂志，纸张和油墨的味道，再无其他。 我不死心，又拿起那个坏掉的耳机。这是我熬夜赶项目时用的，应该承载过我很多的疲惫和焦虑。 依旧什么都没有。 冷汗又开始冒出来。难道这能力时灵时不灵还是需要特定条件 我几乎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拿起每一样东西反复尝试，直到头晕眼花，精神疲惫不堪，却一无所获。绝望感再次袭来。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把东西胡乱塞回箱子里时，我的手指触碰到了箱底一个冰凉的、小小的硬物。 我把它摸了出来。 是一个口红。外壳是黑色的，已经磨损得厉害，看不出牌子，拧开一看，颜色是一种很正的复古红，用了大半，但膏体形状还保持得很好，能看出主人曾经很爱惜。 这不是我的东西。绝对不是我前女友的，她从不用这么鲜艳的颜色。这大概是我收拾东西时，无意中从公共区域扫进来，或者哪个室友塞错了的。 会是谁的呢 我捏着那支小小的口红，下意识地集中了注意力。 忽然——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凉的触感，不像金属外壳的冰冷，更像是一种……情绪上的凉意。 我心头一跳，立刻屏住呼吸，将所有意念聚焦于此。 来了！ 那种熟悉的恍惚感再次降临，但比前几次更微弱，需要我极力去捕捉。 口红的金属外壳在我眼中仿佛泛起一层极淡的、暧昧的光晕。一股复杂难言的“味道”丝丝缕缕地渗入我的感知。 很淡，却很鲜明。是廉价香水混合着烟味的味道，底层是虚荣和不甘，像过甜的糖果腻在喉咙里，但最深的地方，却藏着一小片破碎的憧憬，像是阳光下五彩斑斓的肥皂泡，一触即破。 与之伴随的，是一些极其模糊、闪烁不定的画面碎片： ——逼仄的出租屋，镜前涂上这只口红，眼神亮得惊人，带着孤注一掷的期待。 ——灯红酒绿的场所，迷离的灯光，喧闹的音乐，男人不怀好意的打量和女人讨好的笑声。 ——深夜街头，踩着高跟鞋踉跄独行，脸上的妆花了，口红残褪，露出原本苍白的唇色，眼神空洞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个永远不会再打来的号码。 这些碎片像褪色的老照片，断续而模糊，却带着一种真实可触的悲凉感。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这支口红的主人，似乎有着一段并不光鲜，甚至充满挣扎和心酸的故事。那点可怜的憧憬，像风中残烛，早已被现实吹得七零八落。 我能“尝”到她的不甘，她的虚荣，她那点微末的希望和巨大的失望。 这感觉比窥探到李主管的秘密更让我难受。那是一种赤裸裸的、无法掩饰的生存的狼狈。 我猛地松开手，口红掉落在旧杂志上，那抹鲜艳的红色，此刻看起来有些刺眼。 能力的触发，似乎需要物品本身承载足够强烈或独特的情绪印记，并且需要我与该物品（或其主人）有某种间接的、哪怕极其微弱的“关联”（比如同处一室、短暂接触）而对我自己的东西，或者印记太过平淡的物品，则无效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似乎能解释通一些。 就在我对着那支口红发呆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来自那个之前通知我面试的陌生号码。 心脏又是一缩。 我颤抖着点开。 “林凡先生，经综合考虑，您的条件与我司岗位更为匹配。请于明早九点，携带身份证及学历证明原件，至公司办理入职手续。——创思互联人事部” 入职手续！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是“深入沟通”，不是“二次面试”，直接是……入职 这意味着什么李主管非但没有因为我窥破她的秘密而想办法除掉我，反而……把我放在了她眼皮子底下 是就近监视是方便封口还是……我无意中抛出的那个“鱼饵”，对她而言，有着超乎我想象的价值，让她决定冒险用我 无论哪种可能，我都知道，我踏入的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职场。 那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 而我，这个刚刚获得诡异能力、连自身都难保的失业青年，却不得不主动跳进去。 我看着那条短信，又看了看杂志上那支孤零零的、颜色鲜艳的口红。 它的主人，是否也曾怀着渺茫的希望，踏入某个看似是机会，实则步步惊心的陷阱 明天，等待我的，会是一杯怎样的“酒” 我捏紧了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晦明不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