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动啜饮的“毒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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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李主管的电话，冰冷的压力如同实质，取代了方才因苏小婉而起的惊惧，重新扼住了我的喉咙。 “梵雅”的“非公开”信息 我有个屁的头绪！ 我唯一能想到的“非公开”渠道，就是我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能力。难道要我去“品尝”“梵雅”公司员工的物品我连他们公司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绝望感再次袭来。刚找到工作的短暂欣喜早已蒸发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焦虑。李主管不是在询问，而是在下达最后通牒。如果我拿不出她想要的东西，我这刚刚捂热还没焐透的饭碗，下一秒就会摔得粉碎。 甚至，可能更糟。她知道我“有点东西”，如果我证明不了这“东西”的价值，那我对她而言，就从可能有用的工具变成了需要处理的麻烦。 我的目光再次落回电脑屏幕，疯狂地搜索着关于“梵雅”的一切边角料。官网新闻、社交媒体动态、行业报道、甚至是一些小道的八卦论坛……信息很多，但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根本触不到李主管想要的核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办公室只剩下我头顶这一盏孤零零的灯还亮着。空气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焦躁的搏动声。 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空旷的办公区，扫过那些黑着屏的电脑，锁着的抽屉，同事们留下的水杯、文件夹、装饰小摆件…… 忽然，我的目光定格在了斜前方的一个工位上。 那是运营部一个叫张哥的老员工的座位。他资历挺老，据说公司刚成立就在了，平时负责渠道对接，嘴巴很严，但知道很多内幕消息。今天下午我好像听人闲聊提起，张哥以前……似乎跟“梵雅”那边的人打过交道 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猛地缠绕上我的思维。 既然无法直接接触到“梵雅”的人，那……接触了解“梵雅”的人呢 张哥的工位…… 我能从他留下的物品里，“尝”到关于“梵雅”的“非公开”信息吗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主动去使用这能力去窥探同事的秘密 这比之前被动的、猝不及防的触发，性质完全不同！这是在清醒状态下，有预谋的犯罪！ 我的良知在尖叫着拒绝。但失业的恐惧和李主管冰冷的眼神，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捂住了良知的嘴。 挣扎。剧烈的挣扎。 我坐在椅子上，身体僵硬，内心却如同火山喷发前的地壳，在疯狂地撕裂、冲撞。 几分钟后，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紧张而有些踉跄。 我走到办公室门口，假装查看门外是否还有人，然后轻轻地将门从内部反锁。咔哒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却如同惊雷。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囚徒，一步步走向张哥的工位。 他的桌面收拾得很整齐，一台电脑，一个笔筒，几本文件夹，还有一个看起来用了很久的紫砂茶杯，杯子里有残留的深色茶垢。 选哪个哪个承载的“信息量”最大 文件夹可能涉及工作机密，但太具体，容易暴露我的意图。笔筒太普通。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紫砂茶杯上。 中国人谈事喜欢喝茶。张哥做渠道对接，少不了和人喝茶聊天。这个杯子，很可能陪伴他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场合，听到过无数或公开或私密的话。那些话语、那些情绪，会不会有残留 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血液冲刷着耳膜，发出巨大的轰鸣。 我伸出颤抖的手，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握向了那个微凉的紫砂茶杯。 指尖触碰到粗糙陶壁的瞬间—— “嗡！” 仿佛高压电流瞬间窜过大脑！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清晰！ 根本不需要我刻意集中精神，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就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我的手臂咆哮着冲入我的意识！ 无数种“味道”爆炸开来： 醇厚又狡黠的茶香（是张哥本人的）、各种品牌香水的味道（来自不同的女客户）、呛人的烟味（男客户）、虚假奉承的甜腻、谈判拉锯时的紧绷和算计、达成交易后的得意、还有……一种被反复压抑隐藏极深的、对现状的不满和贪婪…… 与之伴随的是海量的、破碎的、飞速闪回的画面和声音碎片： ——“……李总那边胃口太大，返点这个数恐怕……” ——“‘梵雅’去年的那笔预算，实际上走的是……” ——“放心，账目做得漂亮，绝对查不出来……” ——“他们家那个新来的市场总监，是王总的小舅子……” ——“……线下渠道压货严重，数据都是做给投资人看的……” ——“……内部斗争厉害，听说二把手要带人出去单干，把‘丝芙贝卡’的代理权撬走……” 信息量太大了！太杂了！像无数把尖刀在我脑子里疯狂搅动！ 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 我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出血，强迫自己在这信息的风暴里捕捉关于“梵雅”的碎片！ 找到了！ 几个关键的碎片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梵雅”品牌内部管理混乱，二把手与创始人矛盾激化，正在秘密筹划独立，并且已经暗中接触了“丝芙贝卡”的竞争对手，试图带走核心渠道和部分团队！目前“梵雅”声势浩大的新品推广，很大程度是为了拉高估值方便二派系的人套现离场，所谓的推广预算存在大量水分和虚假投放！ 这就是李主管想要的！“梵雅”的命门！ “噗——” 喉咙一甜，我猛地松开手，捂住嘴，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倒退好几步，撞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才勉强没有摔倒。 大脑像是被榨干了一样剧痛，浑身虚脱，冷汗如雨般浸透了我的衣服。 主动使用能力的代价，远超我的想象！这简直像是在饮鸩止渴！ 我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半晌，眼前的黑雾才渐渐散去。 但与此同时，一种扭曲的、掌握秘密的快感，混合着巨大的负罪感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在我体内交织、奔涌。 我拿到了。 我拿到了李主管想要的东西。 用这种不光彩的、近乎邪恶的方式。 我抬起颤抖的手，打开电脑文档，开始艰难地敲击键盘。将那些碎片化的、惊世骇俗的信息，用尽可能专业、看似通过“正常”渠道分析得出的语言，编织进那份关于“梵雅”的报告中。 每打一个字，都像是在消耗我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做完这一切，我将报告拖进邮件，点击发送给李主管。 几乎是同时，我的手机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又看了看张哥那个静静立在桌上的、看似普通的紫砂茶杯。 我知道，我喝下了一杯主动啜饮的“毒酿”。 而这杯酒的代价，才刚刚开始显现。 电话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