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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老一辈村民面露恐惧，有人已经开始低声念佛，妇女们则紧紧护着孩子往后缩。年轻人则全吓呆了，现场一片死寂。 向猛额头冷汗直冒，眼珠子急转。对对对！霸王！霸王得英勇！得保护爱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起胸膛，试图找回当年模仿霸王的感觉，用更加洪亮（虽然依旧跑调）的嗓音唱道：“爱妃！你且放宽心！且看孤王…孤王我大发神威，将此等匹夫…呃…赶出我…我楚地江山！” 唱到“大发神威”时，他为了增加气势，猛地松开“向建军”的手腕（“虞姬”此刻已无比温顺），顺手抄起地上一根粗壮的枯树枝，权当是霸王的盘龙戟，朝着四周目瞪口呆、围观的年轻村民就“杀”了过去！ “哇呀呀！尔等匹夫！纳命来！” 他一边胡乱挥舞着树枝，驱赶那些碍事的“汉兵”，一边还得时不时回头，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满眼崇拜的“虞姬”投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起初，年轻人还吓得哇哇乱叫。 僵持数息后，那个平日最促狭的后生向小虎，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恐惧，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啊呀”一声，捂着胸口踉跄后退，浮夸喊道：“霸王饶命！汉将……汉将顶不住啦！” 他这一带头，另外几个胆大的青年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硬着头皮加入： “霸王神威！” “我等败了！” 向小虎更是故意往向猛的树枝上撞，“惨呼”倒地，挤眉弄眼：“猛叔……霸王好武艺！只是霸王好福气，有如此貌美的虞姬相伴，羡煞我等……” 向猛被这话气得老脸一红，心头火起。“好个油嘴滑舌的匹夫！看戟！”他大吼着，追着向小虎，用树枝在他屁股上抽了两下，“孤王叫你福气！叫你福气！” 向小虎挨了打，哎哟叫着爬起来就跑，嘴里不忘念白：“霸王息怒！末将知错！这就退兵！”场面顿时变得诡异又热闹。 向太爷看着这荒诞一幕，眉头紧锁，却对身边人低声急道：“快！再派个人去催！看程大夫到哪了！还有，去找找村里还有没有懂老戏词、尤其是懂这出《霸王别姬》全套的老人！快！” 他目光扫过场中，注意到当“虞姬”悲泣时，远处神木的枝叶会微微颤动；当“霸王”发出豪言时，林间风声便陡然加剧。 这让他心下更沉——那东西，正在看戏。 向猛一边气喘吁吁地“追杀”汉军，一边心惊胆战地用余光关注着“虞姬”的状态和那蠕动的黑痕，心里叫苦不迭：这戏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啊！再唱下去，老子没被邪祟弄死，先要累死在这乌江边了！ 就在这僵持之际，看着这无止境的厮杀，秀眉微蹙，似是觉得无趣了。她莲步轻挪，水袖轻扬，又添新戏： 大王这一声唤得百转千回，带着浓浓的心疼与绝望，你一人...如何抵挡这千军万马妾妃...妾妃不忍见大王力竭...不如让妾身先... 说着，那纤纤玉指又化作利刃，直往脖颈处抹去！ 这一出直接把热火朝天的向猛几人整懵了。向猛拄着树枝，汗如雨下，胸膛剧烈起伏；那几个扮汉军的小伙子更是东倒西歪地瘫坐在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唱戏比干农活还累！ 眼看那手指就要触及黑痕，众人心头一紧，却无人还有力气阻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大王！好...好消息！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被年轻后生背着，急匆匆赶来。老人手里还攥着个旱烟袋，气喘吁吁地念白：臣...臣已从江东...借来八千子弟兵！即刻...即刻便到！ 这突如其来的救场，让的动作猛地一顿，那即将自刎的手缓缓放下。 向猛如蒙大赦，赶紧强撑着站起来，用树枝当戟拄着地，努力端出霸王架势： 军师！此话...此话当真！ 他这一接戏，瘫在地上的向小虎等人差点笑出声——猛叔这声音都在打颤，分明是累得快趴下了！ 那白胡子老头被后生放下，捋着胡子接道：千真万确！大王只需再坚持片刻，援军必到！ 这时，又有个机灵的妇人端着碗水跑来，学着宫女模样福了一礼：大王请用茶！ 向猛赶紧接过碗，也顾不得形象，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总算缓过气来。 这一幕荒诞中透着几分温馨，连一直紧绷着脸的向太爷都微微松了口气。他认出来，那白胡子老头是村里最爱听戏的五叔公，年轻时还在戏班帮过忙。 五叔公悄悄给向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唱下去。 向猛会意，把碗一扔，重整旗鼓：好！既如此，众将士听令！随孤王...杀出重围！ 他这一嗓子虽然依旧跑调，却多了几分底气。 在一旁看得眸光流转，终于展颜一笑，那笑容在向建军刚硬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却暂时没了自尽的念头。 夜色渐深，这场离奇的戏码还在继续。月华神木静静矗立，仿佛一个冷漠的看客，注视着这场为了生存而演的荒唐大戏。 而村口的方向，终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是程大夫赶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