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榆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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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沟大队离县城不算远，驴车四十分钟就能到，一大早出发，中午返回，总共就那么几个位置，大娘婶子们的战斗力可不弱，慢了连中间都坐不到。 牛爱花拉着桃夭夭一路小跑，赶到时车上还有空位，她喘着气教桃夭夭， “夭夭，赶车的是三爷爷。” 桃夭夭乖乖叫人，清脆的嗓音喊得老头露出笑容， “欸好好，这闺女真好。” 牛爱花又将车上的婶子大娘都介绍了一遍，桃夭夭认真记住每个人的脸，又乖乖打了招呼，水灵灵的模样惹得婶子大娘们一阵稀罕。 驴车离地面有些距离，牛爱花灵活爬上，正欲回头拉桃夭夭上车，眼珠子一转，想起身后还跟了个儿子。 她朝正在和三爷爷打招呼的陆峥延招手， “老三，你过来一下。” 陆峥延将早就准备好的烟塞进三爷爷手里，叮嘱道， “您老少抽一点，注意身体。” 三爷爷满脸慈爱应和着，延小子每次回来都不忘给他带烟，比家里那些个不成器的孝顺多了。 “怎么了妈” 陆峥延问。 牛爱花嗔了眼这没眼力见的儿子，指了指旁边正跃跃欲试要自己爬上驴车的桃夭夭， “驴车这么高，夭夭一个女娃不好上来，你抱她一把。” 这大庭广众亲密接触，陆峥延觉得影响不好，正要开口，只见桃夭夭小手一挥， “不用，妈，我能自己上来。” 她一双眸子闪着兴奋的光，素白的手在驴车上一撑，将身子撑起顺势一跃。 整个过程极其轻松迅速，牛爱花都来不及阻止，瞧见闺女还一个劲地嘿嘿傻乐，她没好气地笑了， “真是俩榆木脑袋，这可怎么办哟。” 反倒是陆峥延稍稍有些吃惊，桃夭夭灵活的身手又让他警惕几分。 等驴车坐满，三爷爷一挥鞭子，毛驴一声叫唤，驴车猛地启动。 桃夭夭屁股底下是硬车板，正好奇地打量四周，身体因惯性一个趔趄朝后仰。 身旁的陆峥延眼疾手快赶忙将她扶住，桃夭夭这才不至于摔下车去。 “小心点。” 男人沉稳的声音在婶子大娘的唠嗑声中格外突兀。 桃夭夭惊吓般捂着胸口，对陆峥延说： “谢谢你，我好像被吓着了。” 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和清晨一模一样。 两人的互动落在婶子大娘们眼中，大家伙眼一眯，眉毛一挑，熟练露出吃瓜笑容。 “牛大姐，啥时候办喜事啊咱大家都去凑凑热闹。” “你家老三有出息又孝顺，媳妇和你又像亲母女，你和陆木匠后半辈子有福喽。” “这俩孩子长得都好，生出来的娃得多好看啊。” 眼瞧着话题快要偏到天边，牛爱花赶忙笑着喊停，眼角的皱纹都彰显着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酒席肯定会通知大家伙的，都别急嗷。” 陆峥延脸色愈发僵硬，他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这女人的身份都还没搞清楚呢，妈简直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牛爱花多精的人啊，儿子还没张嘴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转过脸咬着牙威胁， “你敢说个不字试试。” 陆峥延噤了声，用沉默来反抗，等他揭开这女人的真面目，他就不信家里人还不清醒。 桃夭夭头一次坐驴车，新奇得不行，一路东张西望地来到县城。 早上的县城是最热闹的，工人们上班，孩子们上学，国营饭店门口水汽弥漫，油香肉香传出去老远。 桃夭夭哇了声，“好多人啊。” 身旁一婶子听到她的感叹笑道， “你这闺女莫不是从山上来的，人有什么稀奇的。” 桃夭夭惊喜，“你怎么知道！” 她就是从山上来的呀。 话刚出口便被牛爱花一把拉走，生怕这孩子嘴里再秃噜出什么吓人的话来。 陆峥延皱了皱眉，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供销社。 牛爱花今天主要目的是给桃夭夭置办衣服鞋子，年轻姑娘总不能一直穿她老婆子的衣服，更何况闺女这么好看，就是要漂漂亮亮才行。 只是还没到卖布的柜台，刚进供销社目光便被玻璃柜中的头花吸引了去。 “同志，这头花拿给我瞧瞧。” 柜员将牛爱花上下打量一番，一见是个乡下婶子，白眼一翻，正要嘲讽两句，忽地瞧见身旁两人。 女孩面容精致，皮肤嫩白细腻，就不是长期在乡下风吹日晒的样，一看就是城里人。 再看她身后的男人，面容凌厉冷峻，眉宇间压迫气势逼人，身量挺拔，即便没穿军装也能看出军人模样。 两人和眼前乡下婶子站在一起，让柜员不敢再轻视，忙拿了头花给牛爱花。 牛爱花早就习惯了供销社柜员的态度，心情一点没影响，拿着鲜艳的头花往桃夭夭头上比划， “这头花咱夭夭戴着真好看。” 桃夭夭看着她手上的头花，颜色鲜艳，正如一朵绽开的鲜花，她语气轻快， “妈，这花开得真好。” 说罢还凑上前闻了闻，歪着脑袋疑惑， “咦……怎么没有香味” 牛爱花哭笑不得，觉得她可爱极了，拉着她的手感受， “这不是真正的花，是用布做的，你摸一下。” 桃夭夭一摸，果真不是真花，对此更感兴趣了。 牛爱花见她喜欢，大手一挥，豪气地买了一对。 买完头花又拉着人去到卖布柜台，陆峥延见他妈这架势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沉声道， “妈，我去办点事。” 他有个退伍战友在县公安局，正好托他查查这女人。 牛爱花头也不回地摆手， “去去去。” 儿子一点不靠谱，这还没一会就不耐烦了，还是闺女好啊。 陆峥延离开后，牛爱花又给桃夭夭买了做衣裳的布和鞋，看到柜台上的水果糖和糕点，又一样来了两斤。 “这一份夭夭自己收着，免得家里俩皮猴一直惦记。” 她将平分出来的糖和糕点塞到桃夭夭怀里，没等她拒绝便拉着人去了国营饭店。 陆峥延从公安局回来就见母女二人一人拿着半个肉包子在路边啃，桃夭夭另一只手提满了东西。 牛爱花一看到他赶紧吆喝， “夭夭，快把东西给老三提着。” “瞧你这孩子心疼妈，手都红了。” 陆峥延被当成免费苦力也没抱怨，只是在接过桃夭夭手里的东西时微微诧异。 这重量可不轻，眼前女人瞧着纤细瘦弱，力气竟还不小。 想到战友说最快明天就能有结果，陆峥延看向前方女孩背影的眼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