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又要召开一次常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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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铭正式上任省委首席秘书的第三天，一场关乎海西省未来权力格局的省委常委会，即将召开。 早上一上班，朱明远将杜铭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杜，坐吧。” 他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杜铭。 “这是明天常委会上，要讨论的主要议题。” 杜铭接过文件，标题是《关于海城市、省国资委等部分正厅级、正处级岗位人事调整的方案》。 杜铭知道他上任后，第一道考题来了。 “这是组织部冯德章那边，反复酝酿后，拿出来的最终方案。” 杜铭快速地浏览着文件内容。 方案的核心，是三个关键的正厅级岗位的任命： 第一，现任海城市市长刘建军，正式扶正，担任海城市市委书记。 第二，提拔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吴江涛，前往海城，担任市长。 第三，省国资委主任孙道合到龄退休，提拔容城市常务副市长周清庭接任。 除此之外，还附带了十二名正处级干部的调整名单。 “你看这份名单怎么样”朱明远缓缓转过身看着杜铭，像是在考校，也像是在期待。 杜铭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颗属于赵贞吉的大脑，在这一刻，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运转。他将这份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与他这几天拼命了解到“海西省政治关系网络图”进行着一一的比对和链接。 不到一分钟，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抬起头，迎着朱明远的目光。 “书记，恕我直言。” “这份名单，如果今天在常委会上通过了。不出半年，您就将被彻底架空。” 朱明远没有说话，示意杜铭继续。 “刘建军，在王建峰任内担任了整整五年的市长。 这个人能力平庸性格软弱，是官场上典型的‘和事佬’。 他之所以能在王建峰倒台后，还能代理书记，不是因为他能力强，而是因为他‘无害’。 把他扶正，就等于是让整个海城，延续过去那种‘不作为、慢作为’的政治生态。 这是一个最容易被省长王宗源，从外部操控的‘弱主’。” 他的手指，又移到了吴江涛的名字上。 “吴江涛，履历很清晰，从省政府办公厅起来的干部，是王宗源省长，亲自培养起来的‘大秘’。 让他去当市长，与刘建军搭班子，一个弱，一个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海城市，这个我们省最重要的经济引擎，就将彻底变成王省长的‘独立王国’！”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那个看似最不相干的、容城市副市长周清庭的名字上。 “这个人，看起来，和王省长没有任何交集。但是，”杜铭的语气，变得冰冷，“宁可错杀，不能漏放！” “书记！” “王宗源要用刘建军和吴江涛，彻底控制住海城这个‘地方’；再用周清庭，控制住省国资委这个‘钱袋子’！” “所以我斗胆，向您，提出我的建议。” “明天的常委会上，将这份名单，全部否决！一个都不能通过！” 上午九点整，省委常务会议室。 会议桌旁，海西省最有权势的十几位巨头，悉数落座。 杜铭坐在了记录员的座位上。 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参加这个级别的会议。他的任务是记录。 杜铭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拿出笔。 他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在这一刻，被这间屋子里那股熟悉的权力气息，彻底唤醒了！ 眼前的场景，开始在他的瞳孔中，扭曲、模糊、重叠…… 他仿佛，又回到了四百年前，大明王朝，紫禁城里的文渊阁。 那张巨大的会议桌，变成了一张张由黄花梨木打造的、摆满了奏折的巨大画案。 常委们身上那套笔挺的深色西装，变成了一件件绣着仙鹤与锦鸡的、代表着品级的绯红官袍。 空气中冰冷的电子设备味道，变成了文渊阁里那股独有的、混合着顶级墨锭、宣纸的味道。 他记得，当年，他作为内阁首辅，就是坐在这张桌子的主位上。 而坐在他对面的，是同样身着绯红官袍的、他的政敌，内阁次辅张居正。 他们之间，为了“一条鞭法”的推行，为了一个总督的任命，也曾像今天这样，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进行着一场场没有硝烟的、足以决定帝国命运的战争。 那时的他，是棋手。 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能让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而此刻，他，却成了一个连上桌资格都没有的、只能在旁边“观棋”的、小小的记录员。 这种巨大的、跨越了四百年时空的身份落差，让杜铭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荒谬感。 然而，这种情绪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 随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顶级猎手回到熟悉猎场后的兴奋！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年轻的眼睛，扫过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他看着那个正襟危坐、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的省长王宗源。 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现代的省部级高官，而是前朝那个野心勃勃、擅长隐忍，并最终扳倒了他赵贞吉的——裕王。 他看着那个坐在王宗源身边、满脸堆笑、看似人畜无害的省委秘书长刘学山。 他看到的，是当年依附于严嵩门下，专为主人，干着最肮脏的勾当，最终却又反噬旧主的——锦衣卫都督，陆炳。 他又看到了那些立场摇摆、眼神闪烁的中间派常委。 他看到的，是朝堂上，那些永远在观望、永远在权衡利弊、永远会在最后一刻，倒向胜利者的——“清流”言官。 他发现，虽然时空变了，身份变了，衣着和语言都变了。 但权力的本质，人性的欲望，这场牌桌上的游戏规则，和四百年前，没有任何区别！ 他不再是一个初入中枢、诚惶诚恐的年轻秘书。 他，是那个早已看透了这一切的、从坟墓里，重新回到牌桌上的不死幽灵。 他的任务，是记录。 但赵贞吉的灵魂，却在告诉他——你的任务，是洞悉，是分析，是为你的君王，找出每一个对手的、最致命的破绽。 会议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