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现实的锚点与醋精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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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欢猛地拉开房门，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楼梯传来隐约的鞋子敲击地面的回响，正在迅速的远去。 “嘶...这是真去了啊....”他低声说道。 反手带上门，甚至来不及换掉身上那套在元泱界摸爬滚打后显得有些脏污的衣裤幸好是现代风格的粗布兽皮混搭，在现实世界看来顶多算是造型奇特的工作服或cos服。他几步冲到楼梯口，向下望去。 林锦瑶那道熟悉的、带着决绝意味的背影，刚刚消失在下一层的楼梯拐角。 “林锦瑶！”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有些干涩。 下面的脚步声顿了一下，随即响起得更快、更响了，明显带着“我不想理你”的赌气。 秦如欢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意识在两个世界间快速切换带来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元泱界修士临死前的惨状和现实中青梅竹马的怒火交织在一起，让他有种荒诞的割裂感。他深吸一口气，追了下去。 楼梯是老式居民楼的水泥结构，没有铺瓷砖，墙角堆积着灰尘和零星的蜘蛛网。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他很快在下一层追上了她。林锦瑶显然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走得更快了，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像是挥舞着抗议的小旗子。 “瑶瑶！”他不得已，换了个称呼，语气里带上了几分难得的、连他自己都察觉到的急促。 这个称呼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林锦瑶的脚步慢了下来，但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梗着脖子，留给秦如欢一个写满了“我很生气”的后脑勺。 “你跑什么”秦如欢三两步跨到她身边，与她并肩下楼，侧头看着她。 林锦瑶猛地转过头，一双明亮的杏眼瞪得圆圆的，眼眶似乎还有些微微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她皮肤白皙，因为快步走路和情绪激动，脸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清秀的五官此刻充满了生动的怒气。 “我跑我不跑等着你秦大少爷给我开门吗”她语速很快，像机关枪一样，“我敲了多久了十分钟有没有你在里面干什么呢你在修仙啊还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我知道”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帆布鞋，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与元泱界那灰暗、危险的末世氛围格格不入。这就是秦如欢现实的“锚点”，鲜活，明亮，但是有时...也吵得他头疼。 “我...”秦如欢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自己刚才在另一个世界被三个修士围攻，差点命丧黄泉，所以没听到敲门声 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相对接近“真相”但又不会暴露核心秘密的说法：“我刚才戴着降噪耳机，在看一部很投入的电影，没听到你敲门。”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借口。他搬出来住的理由之一就是需要安静的环境“看电影”。 “电影”林锦瑶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尤其在他那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戏服”上停留了几秒，又落在他脸上，似乎想找出破绽，“什么电影能让你投入成这样连我敲门都听不见而且你这身打扮这又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秦如欢心里咯噔一下。这身衣服是个漏洞。他平时虽然穿衣风格随意，但大多是深色系的基础款，绝不会穿这种看起来像是从某个片场偷出来的服装。 “呃，cosplay的服装，刚到的，试穿一下。”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圆谎，同时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找我什么事不是说晚上不过来了吗” 他们确实约好晚上一起吃饭，但下午林锦瑶发消息说临时有点学生会的事情，可能要晚点或者不过来了。 “事情提前忙完了，想着你肯定又懒得做饭，就带了吃的过来找你。”林锦瑶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满，扬了扬手里一直拎着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打包好的餐盒，“结果呢热脸贴了冷屁股！”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楼底。这栋老旧的居民楼位于大学城边缘，租金便宜，住户大多是学生和外来务工人员，环境嘈杂但也充满生活气息。夕阳的余晖给斑驳的墙壁涂上了一层暖金色，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香味。 “对不起。”秦如欢看着她手里明显是特意去他喜欢的那家小店买的饭菜，心里掠过一丝细微的歉意。林锦瑶总是这样，像个操心的“小家长”，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仿佛要把他们缺失的家庭温暖，加倍弥补回来。 他们之间，有着远超普通青梅竹马的情谊。 同一家孤儿院出身，意味着他们共享着一段模糊但底色灰暗的童年记忆。那里没有父母温暖的怀抱，只有冰冷的规则和孩子们之间微妙的争斗。秦如欢因为性格孤僻，没少被欺负，是同样瘦小却像只护崽小母鸡一样的林锦瑶，一次次挡在他面前，用她并不强壮的身躯保护他。 后来，那个神秘人出现了，像挑选商品一样带走了他们，提供了物质保障，却吝啬于给予任何情感关怀。偌大的房子，常常只有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相互依偎。林锦瑶是那个会在雷雨夜抱着枕头钻进他被窝的女孩，是那个会把他不爱吃的洋葱默默夹到自己碗里的女孩，也是那个在他因为情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时，坚持不懈地敲门、直到他开门为止的女孩。 她是他在这个冰冷现实里，唯一无法彻底割舍的暖色，也是他最害怕失去的“麻烦”。 “光道歉有什么用”林锦瑶哼了一声，但脚步已经停了下来，显然不打算真去找房东了。她打量着秦如欢，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白得跟纸一样，还有黑眼圈！秦如欢，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是不是谈恋爱了” 最后那句话，她问得有些迟疑，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探究，紧张又故作镇定。 “谈恋爱”秦如欢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话题会拐到这个方向。他因为元泱界的消耗和精神压力，脸色差是正常的，但这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洞察之眼】...如果能在现实世界使用，大概会显示林锦瑶此刻的情绪是：【紧张，怀疑，担忧】。 “对啊！”林锦瑶见他愣神，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声音又扬了起来，“你最近神出鬼没的，一放学就锁在屋里，电话不接消息慢回，脸色还这么差...不是谈恋爱了，还能是什么你说你在看电影，谁知道是不是在跟哪个小姑娘视频聊天舍不得挂！”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合理，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活像一只护食的仓鼠。这就是林锦瑶，敏锐，直觉惊人，而且在对秦如欢的事情上，有着超乎寻常的“领土意识”和想象力。她可以自己吐槽秦如欢一千遍，但绝不允许别人染指他一丝一毫。 秦如欢看着她这副“醋精侦探”上线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内心那点因为元泱界带来的戾气和疲惫，竟奇妙地被冲淡了些许。平时他把身边所有人的接近和示好都当成“npc提高好感度的事件”用来保护自己，但是在面对林锦瑶时，似乎有些失灵。因为她是贯穿了他过去十几年人生的人。 “没有的事。”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真实的无奈，“你想多了。我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在研究一些比较费神的东西。” “研究什么”林锦瑶紧追不舍，那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太了解秦如欢了，他撒谎的时候，眼神会习惯性地向右下角飘忽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她总能捕捉到。 秦如欢沉默了一下。他不能说出盒子和元泱界的真相，那太过惊世骇俗，而且他潜意识里害怕将林锦瑶卷入未知的危险。但完全用谎言搪塞，面对她清澈而执着的目光，他又觉得有些艰难。 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拉扯。他渴望维持自己“玩家”的安全屋，将现实与元泱界彻底隔离，但林锦瑶的存在，就像一根钉死在现实世界的锚，牢牢地拴着他，让他无法彻底沉浸于那个“盒子世界”。他害怕真实的羁绊，却又无法真正割舍这份唯一的温暖。 “一些关于古代神话和失落文明的资料。”他选择了部分坦白，元泱界的很多故事，确实能在地球的神话传说中找到似是而非的影子，“比较冷门，需要集中精神。” 这个说法似乎比“看电影”可信度高了那么一点点。林锦瑶眼中的怀疑稍减，但探究欲丝毫未退：“神话文明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你不是只看些...嗯，心理学的书籍吗” 她对秦如欢的喜好了如指掌。他喜欢观察人性，喜欢思考那些虚无缥缈的问题，对世界抱有一种疏离的审视，这也是他自我保护的方法之一。突然转向神话这种带有幻想色彩的方向，确实有些反常。 “人总是会变的。”秦如欢含糊道，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吧，上去吃饭，饭菜要凉了。” 他试图结束这场充满风险的对峙。 林锦瑶却没那么好打发。她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再次落在他那身衣服上：“那你穿成这样，也是为了研究神话cos的是哪个神落魄战神还是流浪先知” 她的吐槽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带着点小女生的刻薄和可爱。 秦如欢：“...算是吧，一种沉浸式体验。”他硬着头皮继续编。 “沉浸式体验”林锦瑶重复了一遍，忽然凑近了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像只小狗一样轻轻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属于少女的清新洗发水味道传来，混合着打包饭菜的香气，让秦如欢身体微微一僵。元泱界那血腥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嗅觉记忆里，这突如其来的贴近让他有些不适，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你身上..”林锦瑶抬起头，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有股很奇怪的味道不像香水，也不像汗味，有点像铁锈还有些土腥气” 秦如欢心中一震。【洞察之眼】虽然不能在现实世界完全展开，但他自身的感知似乎也得到了一定强化。他确实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可能沾染了元泱界的气息！这女孩的观察力，简直敏锐得可怕！ “可能是这套衣服自带的染料或者材料的味道吧。”他强作镇定，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刚拆包装，有点味正常。” 林锦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保留我的怀疑权”。 就在这时，秦如欢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元泱界精神高度紧张还不觉得，回到现实，放松下来，饥饿感立刻席卷而来。 这声饥饿的抗议，终于打破了僵局。 林锦瑶脸上的怒气像冰雪消融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和习惯性的关心。 “算了算了，先上去吃饭吧。”她摆了摆手，像是暂时放过了他，但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神神秘秘的，肯定有鬼...等我查出来，看你怎么办！” 她转过身，重新向楼上走去，步伐轻快了许多。 秦如欢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但内心深处的警报并未解除。他知道，以林锦瑶的性格，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过去。她那个小本本，恐怕已经记上了狠狠的一笔。 他抬步跟上，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孩。夕阳的金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勾勒出她纤细而充满活力的身影。她是他在现实世界的“锚”，是他灰暗底色上唯一的光亮，也是他此刻最大的“麻烦”。 回到出租屋，林锦瑶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她在这里有自己专属的拖鞋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将餐盒放在那张兼作书桌和饭桌的小桌子上打开。饭菜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是秦如欢喜欢的红烧肉和蒜蓉油麦。 “快去洗手！”她像个女主人一样指挥着，自己则开始摆放碗筷。 秦如欢默默地去卫生间洗手，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和疲惫的脸，还有那身与这个狭小卫生间格格不入的“戏服”，一种更深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脱下这身衣服，换回普通的t恤长裤，才感觉稍微自在了一些。 吃饭的时候，林锦瑶似乎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学校里的趣事，哪个老师上课口误闹了笑话，班里谁和谁好像有点暧昧，她最近想买一条新裙子但纠结颜色... 秦如欢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在听。他喜欢这种氛围，温暖，日常，能有效地将元泱界的血腥和危机暂时屏蔽在外。但他也知道，这种平静是脆弱的。 果然，饭吃到最后，林锦瑶放下筷子，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旧事重提： “如欢，你那个‘沉浸式体验’，到底是怎么个体验法啊好玩吗能不能也带我看看” 秦如欢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带她看看 带她去看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他几乎能想象到，如果林锦瑶看到那个世界，以她的性格，恐怕会吓得尖叫，或者...更糟，但是她那过剩的好奇心和保护欲，会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参与进去，那将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他抬起头，对上林锦瑶那双充满期待和好奇的眼睛。那里面有光，是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他放下筷子，表情是罕见的严肃。 “瑶瑶，”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有些东西，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是不想，是不能。” 林锦瑶脸上的期待凝固了。 “为什么”她问，声音里带着不解。 “因为很危险。”秦如欢直视着她的眼睛，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我研究的这些东西，涉及到一些...比较边缘的领域，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拒绝她，并且给出了一个近乎警告的理由。 林锦瑶愣住了。她看着秦如欢，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但没有。他的眼神深邃而认真，甚至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仿佛经历过什么的沉重。 危险 这个词从一向对现实世界表现得漠不关心的秦如欢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有分量。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滞。 过了好一会儿，林锦瑶才低下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剩下的米饭，小声说：“...哦。” 她没有再追问。 但秦如欢知道，这绝不代表她放弃了。相反，这可能意味着她将调查从“明面”转入了“地下”。她那个小本本上，恐怕又添上了“涉及危险领域”、“对我隐瞒”等重要线索。 他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柔软的发丝滑落颊边，显得有些失落和倔强。心里某个地方微微抽动了一下，那是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情绪，很陌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收拾起碗筷。 现实的锚点，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根温柔的刺，扎在他的心上。而他守护的两个世界之间，那堵无形的墙，因为林锦瑶的执着，已经开始出现了细微的、不容忽视的裂痕。 他知道，关于盒子和元泱界的秘密，他或许能瞒得了一时，但在这个对他了如指掌又执着无比的青梅竹马面前，恐怕瞒不了一世。 麻烦，真的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