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心湖映月与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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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出租屋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温馨，却也潜藏着难以言说的微妙暗流。 秦如欢和苏九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调息，恢复穿梭两界带来的巨大消耗。林锦瑶则仿佛要将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变着花样地准备饭菜，将小小的出租屋收拾得一尘不染，眼神总是忍不住追随着秦如欢的身影，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以及一丝深藏的不安。 刘六六是最快活的那个，像个小尾巴似的黏在秦如欢或苏九身边，一会儿好奇地看着他们周身流转的淡淡灵光，一会儿又跑去找林锦瑶蹭蹭撒娇，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缺失的亲昵全部弥补回来。 苏九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但与以往相比，似乎有哪里不同了。她不再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会静静地看着林锦瑶和秦如欢之间自然而亲昵的互动，看着林锦瑶为秦如欢夹菜时眼底的温柔，看着秦如欢习惯性地揉揉六六脑袋时嘴角的笑意。 每当这时，她那颗刚刚经历过蜕变、融合了“寂灭”与“守护”的剑心，便会泛起一种陌生的涟漪。那感觉不似心魔劫时的撕扯与痛苦，而是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酸涩，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想要靠近，却又不知如何靠近的茫然。 她试图用剑心去剖析这种情绪，却发现这并非道境阻碍，也非修行疑难，它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源自生命本身，而非道法典籍的牵引。 这种感觉，在秦如欢偶尔将目光投向林锦瑶，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疼惜与温柔时，会变得格外清晰。她甚至会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仿佛那目光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 这到底是什么 《冰心剑典》中未曾记载，师尊也从未教导。斩妖除魔，她利剑在手，一往无前；探究剑道，她心如明镜，映照本源。可面对这内心悄然滋生的、不受控制的情愫，她这位剑意卓绝的修士，却如同懵懂的稚子，手足无措。 困惑如同蛛网，缠绕着她的心神。她知道自己无法从秦如欢那里得到答案，那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难明。而唯一可以理解并且能给她一个清晰解释的，似乎只有... 她的目光，落在了正在阳台晾晒衣服的林锦瑶身上。那个女孩，她的喜怒哀乐都如此分明，她对秦如欢的情感，如同阳光下的溪流，清澈见底。 午后，阳光正好。秦如欢在房间里继续调息，刘六六趴在他脚边打盹。林锦瑶刚收拾完厨房，正准备休息一下，却见苏九走了过来，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瑶瑶姑娘。”苏九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多了一丝...迟疑 林锦瑶有些意外，苏九主动找她说话的情况可不多见。她放下手中的水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苏姐姐，怎么了” 苏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那双澄澈却带着一丝迷惘的眸子直视着林锦瑶，缓缓问道：“我有一惑，望你能解。” “苏姐姐请说。”林锦瑶坐直了身体，心里有些好奇，有什么是连苏姐姐这般人物都需要向她请教的 “你看向秦如欢时，”苏九的话语直接得让林锦瑶脸颊微红，“心中那份...牵念、欢喜，甚至因他而起的忧惧，是何物” 林锦瑶愣住了，完全没料到苏九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她看着苏九那双纯粹带着探究、并无半分戏谑或恶意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位清冷如仙的苏姐姐，并非不通人情世故，而是...她可能真的从未体验过，或者从未正视过这种情感。 她斟酌了一下，尽量用简单直白的话语解释：“苏姐姐，你说的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喜欢’吧。” “喜欢”苏九微微偏头，重复着这个对她而言有些陌生的词汇。 “嗯，”林锦瑶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羞涩，但眼神坦然，“就是...看到他会忍不住开心，看不到他会想念，会担心他的安危，希望他一切都好。会因为他靠近而心跳加快，会因为他对自己好而感到幸福...就是，心里会时时刻刻装着一个人，他的喜怒哀乐，都会牵动你的心弦。” 她顿了顿，看着苏九若有所悟的神情，轻声补充道：“这种感情，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点酸酸的，比如看到他和其他人亲近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但那也是因为太在意了。更多的，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陪伴他，支持他，哪怕前路再难，只要在一起，就觉得有勇气走下去。” 苏九静静地听着，林锦瑶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石子，投入她原本平静的心湖，激荡起圈圈涟漪。那些莫名的悸动、酸涩、想要靠近的感觉，似乎都找到了对应的解释。 原来...这就是“喜欢”。 并非道心蒙尘的杂质，并非需要斩灭的虚妄。而是生命与生命之间，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联系与吸引。 她想起心魔劫中，那个微笑着向她伸出手的秦如欢；想起他挡在她身前，应对强敌时沉稳的背影；想起他点破自己心障时，那平静却深邃的目光；想起他为自己披上外袍时，指尖传来的温度；想起两人灵力交融，共同冲击盒子壁垒时的默契与信任...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那份潜藏的情感，如同被阳光照亮的冰层下的溪流，终于清晰地奔涌起来。 她并非对秦如欢与林锦瑶之间的感情一无所知，也并非想要夺走或破坏什么。只是，当她明了了自己内心的这份“喜欢”，一种前所未有的坦然与坚定，取代了之前的迷茫。 她的道，是斩破虚妄，明心见性。既然看清了本心，那便没有回避的理由。无论结果如何，她都需要一个答案，不是为了索取，而是为了给自己的剑心一个交代。 “我明白了。”苏九缓缓站起身，对着林锦瑶微微颔首，“多谢解惑。” 她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似乎多了一种破开迷雾后的清澈与决然。 林锦瑶看着苏九转身走向秦如欢房间的背影，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有惊讶，有恍然，也有一丝难以抑制的酸涩和担忧。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 苏九推开秦如欢的房门。秦如欢刚好结束一轮调息，睁开眼，看到她进来，有些意外：“苏姑娘，有事” 刘六六也醒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气氛有些凝重的两人。 苏九走到秦如欢面前，站定。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给她清丽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看着秦如欢，目光清澈而直接，没有任何躲闪，就如同她出剑时那般，一往无前。 “秦如欢。”她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股清冷的调子，但字句却清晰无比，带着剑修特有的锋锐与坦荡，“我方才问过瑶瑶姑娘，知晓了一事。” 秦如欢心中莫名一紧，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何事” “我心中对你生出的那些牵念、悸动，以及...想要靠近，并肩而行的念头，”苏九一字一句，没有任何委婉，直接得如同她的剑，“名为‘喜欢’。”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秦如欢彻底怔住了，大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料到，苏九会以如此直接、如此...苏九的方式，将这件事摊开在他面前。 刘六六瞪大了眼睛，用小爪子捂住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苏九仿佛没有看到秦如欢的震惊，继续平静地说道：“我不知这‘喜欢’始于何时，亦不知它将终于何处。它非我道途阻碍，亦非需斩灭之心魔。它只是...存在。” 她的目光坦然，没有丝毫扭捏：“我告知于你，并非欲求回应，亦非欲扰你与瑶瑶姑娘之情。只是，剑心通明，不容尘埃，亦不容自欺。既已看清本心，便需直面。” 她顿了顿，看着秦如欢那双写满惊愕与复杂的眼睛，最后说道：“此情，我自珍之。你知即可。” 说完，她不再多言，如同来时一样，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个清绝而坦荡的背影。 房间里，只剩下秦如欢怔怔地坐在原地，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着苏九那石破天惊的“告白”。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充斥胸腔。震惊、茫然、一丝隐秘的悸动，以及更多的，是对现状的无措和对林锦瑶的愧疚。 他从未想过，苏九会对他抱有超越同伴之外的情感。更没想到，她会用这样一种方式，如此清晰、如此坦然地剖白出来。 刘六六小心翼翼地蹭到秦如欢脚边，用小脑袋顶了顶他的腿，小声地“呜”了一下，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疑惑。 秦如欢回过神，苦笑着揉了揉六六的脑袋，心中一片混乱。 而客厅里，林锦瑶靠在墙壁上，听着房间里隐约传来的话语，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果然...是这样。 她早就察觉到了苏九看秦如欢眼神的变化，只是没想到，苏九会如此快地认清，并且如此勇敢地说了出来。 她并不怨恨苏九，甚至有些佩服她的坦荡与纯粹。那样清冷如仙的女子，动起情来，竟是这般直接而炽烈，如同她的剑。 只是...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笼罩了城市。出租屋内，温馨的表象之下，情感的暗流汹涌澎湃。秦如欢、林锦瑶、苏九，三人之间的关系，因为苏九这突如其来却又理所当然的坦率，被推向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方向。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