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即将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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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侍郎府上的宴请，果然非同一般。受邀者除了一些工部官员，更有几位与织造、商贸相关的京官，以及几位在京城颇有声望的大商贾。宴席设在崔府精巧的花园水榭之中，丝竹悦耳，觥筹交错。 王明柱一身得体的云纹锦袍，举止从容，言谈有度。他不再是最初那个需要靠着“海外奇谈”来掩饰见识的愣头青，历经风波后，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自信。当旁人问及工坊经营或是织造技术时，他既能引经据典，又能结合实际，言之有物，既不藏私，也不过分炫耀，引得在座众人频频侧目。 崔侍郎显然有意抬举他，席间多次将话题引向他，赞他年轻有为，技术精湛，更难得的是诚信为本。那位兵部的严主事虽未亲至，但也托人带了话，再次肯定了王家样品在北疆的优良表现。这无疑是为王明柱做了一次极有分量的背书。 宴席散去时，已有好几位商贾主动与王明柱交换了名帖，约定日后详谈合作。王明柱知道，王家在京城商圈的地位，经此一夜，已然不同。 回到王府，已是月上中天。周婉娘还在灯下等着他，见他面带酒意却神采奕奕，便知此行顺利。她一边吩咐丫鬟准备醒酒汤，一边听他简单说了宴席上的情形。 “如此甚好。”周婉娘眼中带着笑意，“能得崔侍郎和严主事如此看重，日后我王家在京城行事，便能顺畅许多。” 王明柱握住她的手，感慨道：“是啊。只是树大招风，我们更需谨慎。江南织造局虽暂时蛰伏，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而且，京城水深，今日席上那些人，笑脸背后，也不知藏着多少心思。” “相公所虑极是。”周婉娘点头，“妾身会提醒下面的人，越是顺境，越要谦逊低调，谨言慎行。” 次日，王明柱召集了福伯、孙管事以及各房姨太太，将宴席情况和自己的考量说了。他特别强调，工坊如今名声在外，更要严把质量关，绝不可有丝毫懈怠。同时，府中用度虽不必刻意缩减，但也需杜绝奢靡浪费之风。 众人皆凛然应下。 日子在忙碌与平稳中悄然流逝。新工坊运转顺畅，“云锦纹”布料和番商帆布成为了王记的两块金字招牌，订单络绎不绝。王明柱并未满足于此，他利用改良织机效率高的优势，开始尝试生产一些面向普通百姓的、价格适中但质量优于市面同类产品的棉布，进一步扩大市场份额。 田庄那边也传来好消息，春蚕收获颇丰，“莲心种”丝质尤佳，为工坊提供了稳定优质的上等原料。宋把式试种的几种染料植物也长势良好，假以时日，或能减少对外部染料的依赖。 这一日，番商里希特再次来访，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肤色更深、卷发褐目的陌生番商。 “王！我亲爱的朋友！”里希特热情地拥抱了王明柱，指着那位陌生番商介绍道，“这位是来自更西方‘佛郎机’的商人，卡洛斯先生。他对贵工坊的帆布和那种美丽的‘云锦纹’非常感兴趣，希望能与您谈谈大宗采购的事情！” 卡洛斯操着生硬的官话，加上手势比划，表达了他的意愿。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成品布匹，更希望王明柱能提供改良织机的技术，或者直接在他们的港口城市合作建立工坊，他们愿意付出极高的代价。 这个提议，让王明柱心中一动。将生意做到更遥远的海外，甚至输出技术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意味着更广阔的天地。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技术是王家的根本，绝不能轻易授人。而且，远涉重洋，风险难测。 他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表示需要时间考虑，并邀请卡洛斯参观工坊，详细了解王记的产品。卡洛斯对工坊的规模和织机的效率赞叹不已，更加坚定了合作的意愿。 送走两位番商，王明柱独自在书房沉思。海外市场的拓展，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快，也带来了新的机遇与挑战。 晚间，他与周婉娘商议此事。 “佛郎机……妾身似乎听父亲提起过，是极西之地的强国，商船遍布四海。”周婉娘沉吟道，“若真能打通这条商路，利益巨大。只是，跨海合作，风险亦是不小。且技术乃立身之本，不可轻予。” “我也是如此想。”王明柱点头，“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比如，只出口特定型号的织机，或者派遣少量工匠进行技术指导，但核心技术和图纸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同时，合作的工坊，我们必须占有一部分份子，确保话语权。” 周婉娘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相公思虑周全。此事不急在一时，可让那卡洛斯多等些时日，我们也好多方打听一下这佛郎机商的底细。” “正该如此。”王明柱道，“让福伯通过往来海商，再多收集些佛郎机及海外诸国的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机遇的大门已经打开，但王明柱决定稳扎稳打。他不再是最初那个凭借一股冲劲和现代知识莽撞行事的穿越者，现在的他，更懂得权衡与谋划。 数日后，王明柱去了一趟田庄。桑林郁郁葱葱，夏蚕正在茁壮成长。他站在坡地上，看着远处忙碌的庄户和更远处蜿蜒的玉带河，心中一片开阔。 工坊的根基已牢，京城的局面已开，海外的航路已在眼前。王家的这艘大船，经历了初期的颠簸与风浪，终于驶入了更广阔的海洋。 他知道，前路不会一帆风顺，必有新的暗礁与风暴。但他有信心，也有能力，驾驭着这艘船，带着船上的家人，乘风破浪，驶向更远的彼岸。 春风拂过桑林，带来泥土和绿叶的芬芳。王明柱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体内那股穿越带来的、与现代知识共鸣的力量，似乎也随着这蓬勃的生机，变得更加充盈而深邃。 远航，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