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筑基大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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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澈离去后的第十日，丹霞峰小院里的药材柜中已然消耗过半。鹿云兮在门派领了丹堂发布的极品丹药炼制任务，不是为了那点灵石奖励，而是为了练习更精准地控制炼药时药性变化、冲突的时机，提升炼丹水准。 这天，她去事务堂交接任务，却在半路上被两个面生的内门弟子拦下。 鹿师妹留步。为首的青衣弟子笑容温和，眼神却带着审视，听说鹿师妹丹术精湛，我们想求购几瓶清心丹 鹿云兮正要回答，另一个蓝衣弟子突然开口：听说鹿师妹与器堂沈师兄往来密切，关系匪浅，真是好本事。 这话说得轻佻，带着说不清的意味。鹿云兮眉头微蹙，正要反驳，那两个弟子却突然脸色一变，匆匆离去。 她回头，看见谢颀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他并未看向那两个弟子离去的方向，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惯常的清冷。 宗门之内，也要懂得保护自己。他淡淡道。 这一刻，鹿云兮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若是云澈在，根本不会有人敢这样与她说话。那个总是沉默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她最坚实的屏障。 而现在，这个屏障离开了。她必须学会独自面对这一切。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震。她太依赖云澈的守护了，以至于忘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抑制。她需要变强，不仅仅是在丹道上，更是在实战能力上。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鹿云兮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而不是任何人的庇护。 从这一日起，鹿云兮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将每天的时间划分得清清楚楚：清晨修炼《水云诀》，上午研习丹道，下午则雷打不动地前往雪剑峰值守——那里凛冽的罡风和精纯的冰寒灵气，是修炼《水云诀》的绝佳场所。 雪剑峰，终年积雪，寒气刺骨。 鹿云兮站在指定的巡逻路线上，不再像最初那般只是为了履行职责，而是真正沉下心来，感受着天地间的寒意，体悟着《水云诀》中水凝为冰，至柔至坚的意境。 变化，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时，悄然发生。 这一日，她正凝神观察着山崖间一道被冰封的瀑布，试图从中感悟水势凝固与流动的转换，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观冰悟道，想法不错。但你的心神，依旧附着于外物之形。 鹿云兮心中一凛，转身便见谢颀不知何时已立于三丈之外。他依旧是那身不染尘埃的白袍，负手而立，身姿与这冰雪天地浑然一体。 师叔祖。她恭敬行礼。 谢颀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目光掠过那道冰瀑，淡淡道：水无常形，云无定势。你只看到了冰之固，却未感受到其内里水脉未绝，暗藏奔流之势。《水云诀》的第五层瓶颈，关键不在于的模拟，而在于的流转与渗透。 他并指如剑，并未催动丝毫灵力，只是对着虚空轻轻一划。一股无形的散发开来，鹿云兮仿佛看到一道柔和却无孔不入的水流，绕过坚冰，渗透岩隙，于至坚之处，开辟出至柔的路径。 她福至心灵，体内《水云诀》灵力不自觉地随之运转，原本滞涩的关隘竟隐隐松动。 多谢师叔祖指点！她眼中闪过明悟的光彩，真心实意地道谢。 谢颀看着她眼中骤然亮起的光，那光芒驱散了几分她眉宇间因修为缓有进益而残留的郁色，让他清冷的眸底，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他应了一声，并未立刻离开，反而与她并肩，望向云海，修行之路，孤寂漫长。能于途中得一二解惑之人，亦是幸事。 他的话语依旧简洁，却不再像以往那般带着居高临下的疏离。鹿云兮隐约感觉到这位师叔祖待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但具体何处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自这次之后，谢颀出现在她身边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有时是在她值守时路过，随口提点几句灵力运转的诀窍；有时是在她练习法术时，指出她招式衔接间的破绽；甚至在她于雪剑峰僻静处尝试将冰寒灵气融入丹药炼制时，他也会无声出现，给予一两句关键的建议。 他的指导精准而有效，每每都能切中她修炼中的盲点，让她获益匪浅。鹿云兮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丹道和修为上的瓶颈，正在这种高屋建瓴的指点下，一点点被打破。 这一日，暮色四合，鹿云兮结束值守，正准备离开雪剑峰。 云兮。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自然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鹿云兮脚步一顿，心中微震。这已不是谢颀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从最初的，到如今这声过于亲近的，转变悄然发生，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她转过身，垂首应道：师叔祖有何吩咐 谢颀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因修炼而愈发清亮坚定的眼眸上，停顿了片刻。你《水云诀》进境颇快，筑基中期的壁垒也已松动。近日可有疑惑 他的靠近带来一股淡淡的、如同雪松般的冷冽气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鹿云兮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维持着恭敬而疏离的姿态：回师叔祖，弟子近日修炼，确有几处不明，正欲回去查阅典籍…… 说来听听。谢颀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鹿云兮无法，只得将几个修炼中遇到的疑难说出。谢颀听罢，寥寥数语，便直指核心，让她茅塞顿开。他讲解时，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专注而深沉。 这种专注，让鹿云兮感到一丝不自在。她敏锐地察觉到，谢颀看她眼神，与以往不同。少了审视与衡量，多了些她看不懂，也不想深究的东西。 实力才是根本，其他都是虚妄。 她再次在心里告诫自己。无论谢颀是出于对晚辈的提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都不想，也不愿去探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本心，将他所有的指点都视为提升实力的机缘，礼貌应对，保持距离。 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叔祖解惑。待他讲解完毕，鹿云兮立刻躬身道谢，语气客气而疏远。 谢颀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和那无形中竖起的屏障，眸色微深，却并未再多言，只淡淡道：去吧。 鹿云兮如蒙大赦，再次行礼后，转身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雾与暮色之中。 谢颀独立雪中，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未动。寒风吹起他霜白的发丝，拂过他看不出情绪的冷峻面容。 回到丹霞峰小院，鹿云兮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修炼之中。云澈离去带来的空洞，谢颀莫名靠近带来的压力，都被她转化为冲击瓶颈的动力。 体内灵力如同奔涌的江河，在《水云诀》第五层心法的引导下，一遍遍冲刷着筑基初期的壁垒。她对水、云意境的感悟日益加深，灵力变得愈发精纯凝练，带着一股柔韧绵长的渗透之力。 时机，在水到渠成的那一刻到来。 正值她在雪剑峰值守，于山巅迎接着第一缕冲破黑暗的晨曦紫气。她心无旁骛，运转《水云诀》，周身气息与天地间的朝露、寒冰、流云隐隐相合。 轰！ 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豁然贯通，灵力奔流的速度陡然加快，质与量都提升了一个台阶！筑基大圆满！与此同时，《水云诀》也顺势突破，迈入了更为玄妙的第五层。她周身灵气氤氲，眼眸清亮如洗，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对自身灵力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她缓缓收功，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中涌起一股踏实感。 恭喜。 谢颀的声音如期而至。他站在不远处，晨光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清晰的欣赏与某种更深沉的意味。 看来，你已做出了选择。他缓步走近，目光落在她因突破而愈发清丽灵动的容颜上，大道无情，唯有心志坚定，勇猛精进者，方能窥得真谛。你，很好。 他的肯定，此刻在鹿云兮听来，更像是对她选择专注自身的一种印证。 她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无波，依旧恪守着弟子之礼：多谢师叔祖这段时日的指点。 她始终没有唤出那声。 在她心中，已然筑起了一道无形却坚固的墙。墙内，是她必须坚守的道心，是她通往更强之路的阶梯。墙外，是所有可能扰乱她心绪的人与事——包括远行的云澈，也包括这位心思难测的师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