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国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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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珀斯王宫高层房间的菱形玻璃窗，将柔和的金色洒在石地板上。1307年的新年清晨，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庆典的淡淡烟火气息，混合着石壁清冷的味道和远处厨房传来的、准备早餐的隐约响动。 威尔一世，曾经的林兰，如今的苏格兰国王，正小心翼翼地试图从一张宽大的四柱床上脱身。他的动作轻柔至极，生怕惊扰了身旁仍在熟睡的妻子玛格丽特王后。 她的呼吸平稳悠长，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与几年前那个苍白羸弱的“挪威少女”判若两人，长期的饮食调理、呼吸法和适度运动，在她身上见到了显着的成效。 然而，他刚挪动一寸，一只小手就攥住了他睡衣的袖子。 “父亲……”含糊的呓语来自睡在两人中间的小男孩，约克，他们的长子，刚满两岁不久。小家伙闭着眼，却本能地抓住了父亲的衣角，仿佛那是最珍贵的玩具。 威尔的心瞬间软化，他无奈地笑了笑，重新躺了回去，只是稍稍调整姿势，让自己靠坐在巨大的雕花床头。他伸手，轻轻拂开散落在玛格丽特额前的几缕亚麻色发丝，又摸了摸儿子柔软卷曲的黑发。 床尾靠近脚榻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摇篮里，他们不到一岁的次女，伊莎贝拉，正吮吸着拇指，睡得正香，阳光勾勒着她宛如瓷娃娃般的侧脸。 这一刻的宁静与温暖，对他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而言，有着难以言喻的珍贵，他曾是机械工程专业的学子林兰，如今是统御一国的威尔一世，两个身份，两种人生，在这清晨的卧室内奇异地交融。 格伦莫尔领地的贫瘠，斯特灵桥的硝烟，珀斯宫廷的血战，法莱奇之战索尔兹伯里的呐喊……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最终沉淀为眼前这安稳的睡颜。 这就是他为之奋战的一切。 轻微的响动从门外传来，是老莫顿。这位愈发沉稳的宫廷总管在厚重的木门外停下脚步，没有立刻敲门，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在耐心等待。 威尔又静静待了片刻，直到确认妻儿都睡得深沉，才以更缓慢、更轻柔的动作，一点点将自己的袖子从儿子的小手中抽离。他像执行一项精密操作般，赤脚踏在铺着厚实地毯的石板上，无声地走向旁边的起居室。 “进来吧，莫顿。”他压低声音说道。 门被轻轻推开，老莫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整洁袍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中捧着一叠羊皮纸卷。“陛下，日安。愿新年的祝福常伴您与王后。”他微微躬身，声音同样放得很轻。 “也愿你一切顺遂，莫顿。”威尔接过他递来的第一份文件，快速浏览着，“新年第一天，希望不是什么紧急军务。” “并非军务，陛下。”老莫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是几份来自南境的报告。阿德里安伯爵遣快马送来的，主要是关于边境巡逻和流民安置的例行汇报，还有度支署呈上的去年最后一份财税简报。” 威尔一边听着，一边走到窗边，借着更明亮的光线看着文件。阿德里安的报告详细记录了边境线的平静，以及少量从英格兰北部逃来的、寻求庇护的撒克逊农户的安置情况。度支署的报告则显示，尽管战争消耗巨大，但新整合的领地税收、北境商会的贸易利润，以及部分没收叛徒产业的产出，使得王国的财政虽不宽裕，却也能勉强支撑运转。 “告诉艾伦，报告我稍后细看。让他准备一下，下午我要听他详细说明新税制在几个直辖领地的具体推行情况，尤其是那些刚接手不久的原叛徒领地。”威尔将文件递回，“另外，明日召开新年第一次御前会议。” “是，陛下。”老莫顿颔首，将这些指示默记于心，“早餐已经备好，是在小餐厅，还是为您送到书房” “小餐厅吧，等王后和孩子们醒了，再为他们准备。”威尔顿了顿，补充道，“今天没什么紧急事务，让大家都松快些。” 老莫顿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遵命，陛下。愿您有个愉快的清晨。” 总管退下后，威尔没有立刻去用餐，他重新走回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缝，向内望去。玛格丽特似乎被刚才细微的动静惊扰，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揽住了旁边的儿子，阳光正好落在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在做着一个好梦。 看着这一幕，威尔心中充满了平静的力量，但也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这是他的王国，驱逐英格兰人只是第一步，让这个饱经战火的国家真正站起来，走向强盛，道路远比战场更加漫长和复杂，下午与艾伦的会谈，明天的御前会议，都将围绕着这个核心展开。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一个新的年份也已经开启，对于苏格兰王国，对于威尔一世，这既是享受来之不易和平的清晨，也是迈向未知挑战的起点。他轻轻掩上门，将满室安宁留在身后，转身走向餐厅，步伐稳定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