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路围剿，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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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召集了所有骨干。 一张简陋的驿道图被摊在铁砧上，他没有半分寒暄，指尖直接划过黄泥冈以北的几处险隘。 “济州府丢了皇粮，颜面尽失，必然求速战。梁山泊若想撇清干系，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兵‘剿匪’。” 他的话语平静，却让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 “我们，已经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话音未落，一名疾风哨骑的斥候飞奔而入，身上的泥浆还未干透，他单膝跪地，声音急促。 “报！东南三十里外发现大股官军，烟尘蔽日，旗号是济州都监黄安！兵分三路，约两千步骑，正向我处压来！” 曹正的脸瞬间白了。 不等众人消化这个消息，另一名斥候几乎是滚着进来的。 “将军！梁山……梁山也出兵了！探得两路人马，一路是呼延灼的连环马队，正沿官道南下！另一路是‘百胜将’燕顺，带着三百喽啰，沿沂水急行！他们的方向……也是我们这里！” 三路大军，三面合围。 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完了……”曹正喃喃自语，身体晃了一下，“山寨里还有八百多妇孺老弱，根本来不及转移！要是被堵在山谷里，硬守就是死路一条！”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林冲身上。 他依旧凝视着地图，仿佛那三路逼近的敌军只是图上几条微不足道的墨线。 良久，他忽然抬头，看向武松。 “武松兄弟，你夜里急行，最远一程，能走多远” 武松一怔，随即沉声回答：“若不惜马力，一夜可奔百里，来回亦可。” “好。” 林冲点头，指尖在地图上重重一点，从铜矿山谷向西北方向划出一条笔直的线。 “那就把战场，挪到他们所有人的脚底下。” 他收回手，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宣布。 “全军即刻准备转移！” “我们不退往深山，反其道而行，向西北六十里外的牛角坳集结。” 牛角坳，两山夹峙，壁立千仞，中间只有一道狭窄的羊肠小道可以通行。那里不仅易守难攻，背后还有一座废弃的铁矿，洞穴交错，可以作为临时的藏身之所。 这是退，却也不是退。 这是在为三路追兵，主动选择一处葬身之地！ 当夜三更，月黑风高。 断梁军的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经营数月的铜矿山谷。 没有哭喊，没有喧哗。妇孺被安置在马车中央，所有人的嘴里都塞着布条，马蹄被厚布包裹，车轴抹满了油脂。 这是一场沉默的迁徙。 林冲命令杜迁率领十名最可靠的老兵断后。 他们在通往山谷的主道上，故意留下了大量杂乱的马蹄印，甚至将几块崭新的兵籍牌丢弃在泥泞中，伪造出仓皇逃窜的假象。 鲁智深则带着人，在另一条通往深山的岔路口，堆起了几个巨大的篝火堆，烧到一半便用湿土掩埋，余烬在夜风中散发着温热，仿佛大部队刚刚在此宿营，又匆匆离去。 林冲自己，则亲率主力，护送着百姓，昼伏夜行。 每隔十里，他便会留下一名“夜不收”的精锐作为暗桩，他们藏身于树冠或岩石之后，用特制的竹哨，以不同的长短音，将后方追兵的动向，一站一站地传递到前方。 行至第二天夜里，队伍需要翻越一道陡峭的山岭。 一个抱着幼儿的妇人，因连日奔波和惊吓，心力交瘁，刚走到半山腰便一头栽倒在地，气息奄奄。 队伍停滞了。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面无人色的妇人，气氛压抑。 林冲没有说话，他走上前，将自己的水囊递过去，然后在一众惊愕的注视下，弯下腰，将那个妇人连同她怀里的孩子，一同背到了自己背上。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步一个脚印，继续向上攀登。 跟在后面的杜迁，看着那个在崎岖山路上走得异常沉稳的背影，浑浊的老眼忽然红了。 他低下头，对着身边的老兄弟，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想当年在梁山，他也排第五把交椅，可有谁真心敬他一声哥哥” “如今……” 杜迁抬头，再次望向那个背负着一个家庭的背影。 “如今他肩上扛着的，是一整座活生生的城啊。” 第三日午后，队伍抵达牛角坳休整。 前方的暗桩传来最新的消息。 “报！梁山燕顺部已进入我等丢弃的铜矿山谷！” “他们发现了空寨，恼羞成怒，将山谷中来不及带走的几条野狗全部杀死泄愤，然后放火烧了我们的营寨和半片山林！” 火光冲天，是梁山在向官军示威，也是在宣告他们的“战功”。 议事厅内，曹正气得一拳砸在石桌上：“这帮天杀的强盗！自己人打自己人，倒比谁都狠！” 林冲听完禀报，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 他只是静静地思索了片刻，随即叫来武松。 “武松兄弟，你带五个最机灵的夜不收，立刻潜回旧地。” 武松：“哥哥有何吩咐” “在那些烧成焦炭的废墟里，给我埋下三具尸体。” 武松一愣。 林冲继续说道：“从我们缴获的官军服饰里，挑三套给他们穿上。然后在旁边最显眼的岩壁上，给我刻上几个字。” “刻什么” “逆贼林冲伏诛，首级传送京师。” 一句话，让整个石洞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这是要……诈死 用官军的尸体，伪造一个梁山泊大破断梁军，斩杀林冲的惊天大功！ 武松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不再多问，重重点头：“哥哥放心，此事我亲自去办！” 入夜，牛角坳万籁俱寂。 山风呼啸，吹得人衣衫猎猎。 一名疾风哨骑自黑暗中奔出，战马几乎是力竭栽倒在地，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林冲面前。 “将军！成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 “燕顺那厮信以为真！他看到焦土里的尸首和岩壁上的刻字，欣喜若狂，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回报梁山请功去了！” “为了追击所谓的‘残部’，他扔下了所有辎重，只带精锐轻装简行，正一头扎进咱们布下的口袋，已经进入牛角坳南口了！” 林冲缓缓走上牛角坳最高处的一块山崖。 他向下望去。 只见狭长的山谷中，一条由火把组成的微光长线，正缓缓蠕动着，朝着山谷深处延伸。 那条火龙，毫不知情地，将自己最脆弱的腰腹，彻底暴露在了这片死亡陷阱之中。 山谷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卷起残叶的沙沙声。 杀机，已在清冷的月光下，铺满了每一寸土地。 林冲抽出那杆陪伴他多年的长枪，枪尖在月下反射出一抹幽冷的寒芒。 他对着山谷深处，轻声开口，仿佛在对一个老朋友说话。 “你说我林冲，只会逃” 风声中，他的声音清晰而冷冽。 “今夜，就在这沟里，给你掘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