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批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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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林晚过得更加低调。她按时上工，完成自己那份不算繁重的劳动，工分拿得不多，但也无人能指摘。下工后，她大多安静地待在屋里，或是借着最后的天光在院子里看书——看的是她想办法淘换来的几本旧报纸和基础读物，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个时代的知识和信息。 她与赵梅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彼此视而不见。周红和王丽丽似乎接受了林晚“帮人看布料样子赚零花”的说法，偶尔还会好奇地问两句镇上的新鲜事，林晚便挑些无关紧要的说了。 内力的修炼是她每日雷打不动的功课。那丝气息依旧微弱，运行一个周天往往需要耗费大半个时辰，但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她能感觉到身体的耐力和力气在缓慢增长，虽然离“强壮”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眼前发黑、气喘吁吁。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像是干涸的土地得到了细微雨露的滋润。 她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陆铮那边的消息。 大约过了七八天，又是一个下午，林晚刚从地里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手，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响。她抬头望去，只见瘦猴推着一辆二八大杠停在门口，正朝里面张望。 看到林晚，瘦猴眼睛一亮，却没像之前那样进来，只是朝她用力眨了眨眼，又朝镇子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便若无其事地推着车走了。 这是……成了 林晚心中了然。她不动声色地回屋放下东西，跟周红说了声去镇上有点事，便出了门。 她没直接去那条巷子，而是先在镇上绕了一圈，买了点针线，又去供销社转了转，确认身后没有“尾巴”，这才拐进了那条熟悉的小巷。 巷子里，陆铮已经等在那里。他今天没靠墙，而是有些烦躁地踱着步，脚边放着两个用旧床单包裹起来的大包袱。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过头，看到是林晚，紧蹙的眉头才稍微松开了些，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兴奋和不确定的光芒。 “怎么才来”他语气有些冲，带着惯有的不耐烦。 林晚没理会他的态度，目光落在那个大包袱上。“做好了” “嗯。”陆铮用脚踢了踢其中一个包袱，“看看吧。” 林晚蹲下身，解开包袱的结。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做好的衣服。她拿起最上面一件，是那件改良版的男青年外套，藏青色卡其布，版型挺括，领口和口袋的细节处理得干净利落，针脚细密均匀，老陈的手艺果然没让她失望。 她又翻开下面的，是那件浅蓝色的尖领收袖衬衫，以及……那件让她有些在意的红白格子连衣裙。 当她把那件格子连衣裙完全展开时，连她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 柔软的棉布，红白相间的格子鲜亮又不过分扎眼，衬衫裙的款式端庄大方，腰间那条同色布料的细腰带系成一个精致的蝴蝶结，瞬间将女性的柔美和俏皮勾勒了出来。在这个满是灰蓝黑绿的世界里，这件裙子像一束突然照进来的阳光，明媚得有些晃眼。 陆铮的目光也落在那件裙子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之前看图纸时还没太大感觉，此刻看到实物，才直观地感受到这种“不一样”带来的冲击力。这裙子……太好看了，好看得让他心里有点没底。 “这……这能卖出去吗”他难得地有些迟疑，声音也低了几分，“是不是……太扎眼了点” 林晚抚摸着裙子柔软的布料，感受着腰间那蝴蝶结的巧妙，心中却是一片笃定。 “能。”她只回了一个字，语气斩钉截铁。 她将衣服一件件检查过去，男装五件，女装五件（包括三件衬衫和两件连衣裙），做工都符合她的要求，甚至在某些细节上，老陈还做了更好的发挥。 “没问题。”林晚将衣服重新叠好，包起来，“可以出手了。” 陆铮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心里那点不确定奇异地被压了下去。他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行！老子信你一回！”他弯腰拎起两个包袱，动作利落，“怎么卖还像你之前那样，摆地摊” “不。”林晚摇头。这批货数量多了，质量也高，再摆地摊目标太大，也卖不上价。“找信得过的熟人，或者……去县城试试。” 县城比镇子大，人也多，消费能力和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可能更高。 陆铮眼睛眯了眯，似乎在权衡。“县城……路子是有，但有点远，麻烦。” “利润也可能更高。”林晚补充道。 陆铮看了她一眼，哼笑一声：“你倒是敢想。”他没说同意，也没反对，只是道，“我先想办法在镇上消化一部分看看风向。县城……再说。” 很稳妥的做法。林晚没有异议。 “卖了钱，怎么分”她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老规矩，五五。”陆铮答得干脆，“卖完了，我把你那份给你。” “好。”林晚点头。她并不担心陆铮会赖账，至少目前，她的“设计”价值是他需要的。 事情谈完，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陆铮拎着两个大包袱，却没有立刻走的意思。他看着林晚，目光在她似乎比前几天更显清亮有神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硬邦邦地吐出一句，“没事少在外面晃悠，最近风声有点紧。” 风声紧是指市管会查得严还是指别的 林晚心中微凛，点了点头：“知道了。” 陆铮不再多说，拎着包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琢磨着他那句“风声紧”。是随口提醒，还是意有所指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等待这批衣服的销售结果。 回到知青点，她依旧如同往常一样，看书，调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夜深人静时，她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却坚韧的内息运行时，脑海中偶尔会闪过那件红白格子的连衣裙，在阳光下舒展的明媚样子。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这个时代潜藏着的、对“美”的渴望。 第一批成衣，就像她投出的问路石，即将在这个沉闷的湖面上，激起怎样的波澜 她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