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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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分工作室开业满月这天，招娣在账本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成衣线的线上销量突然下滑了40%。 “是不是平台限流了”春妮凑过来看数据。 小柱子摇头：“我查过了，流量正常，就是转化率变低。” 更蹊跷的是，陆续有老客户来反映，说在别的店看到了和“霓裳”很像的衣服，价格却便宜一半。 招娣当晚就带着小柱子去逛了省城的几个服装市场。在城南批发市场二楼，他们果然找到了那家店——橱窗里挂着的改良旗袍，从版型到配色都和“霓裳”的畅销款极其相似，只是做工粗糙，用的是化纤面料。 “这件多少钱”招娣拿起一件豆绿色的旗袍问。 老板娘热情地说：“二百八！和一个版，性价比超高！” 小柱子气得想理论，被招娣拉住了。他们又逛了几家，发现类似的仿款不在少数，最夸张的一家连“霓裳”独有的竹编工艺都仿了，用塑料丝代替竹丝，远看竟有几分相似。 回工作室的路上，小柱子愤愤不平：“这分明是抄袭！我们要维权！” 招娣却异常冷静：“先查清楚怎么回事。” 调查结果让人心惊——仿货的源头竟然指向曾经在工作室学习过的一个学徒。那姑娘三个月前辞职，说是回老家结婚，没想到在省城开了家服装店，专门仿制“霓裳”的设计。 “我教她手艺，她学去仿款”春妮得知后，气得手直发抖。 更麻烦的是，这个前学徒不知从哪里弄到了“霓裳”的客户名单，正在以低价挖走老客户。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面料供应商周师傅突然来电，说有一批真丝面料被检测出甲醛超标，不能发货了。 “怎么可能”招娣震惊，“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问题。” 周师傅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最后才透露，是有人向质检部门举报，说“霓裳”使用的面料不符合环保标准。 接连的打击让工作室气氛低迷。连一向乐观的小柱子都耷拉着脑袋：“我们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招人眼红” 吴师傅从县城打来电话，只问了三个问题：“手艺还在不在良心还在不在初心还在不在” 招娣握着话筒，深吸一口气：“都在。” “那就在。”吴师傅挂了电话。 这天深夜，招娣独自在省城工作室的样品间里，一件件抚摸那些被仿制的款式。突然，她在一件仿品的领口处停住了手——这里的盘扣虽然形似，但针法完全不对，线头也藏得粗糙。 她立即打开电脑，调出这批衣服的设计图。天亮时分，她终于发现了关键：仿款只能模仿外形，却模仿不了“霓裳”在细节处的匠心。 第二天晨会上，招娣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方案：“我们要把仿货变成我们的试金石。” 她让春妮带队成立“工艺溯源小组”，给每件“霓裳”出品的衣服都制作独特的身份标识——比如在里衬绣上制作师傅的代号，在盘扣里藏入微缩标签，甚至开发了可以通过手机扫描读取制作过程的防伪码。 同时，她在官网开辟了“真伪鉴别”专栏，详细讲解如何从针脚、衬里、扣子等细节辨别真伪。 最妙的是，她组织了一场“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开放日活动，邀请客户来工作室亲眼看看一件衣服从设计到成品的全过程。 活动当天，来了不少人。让招娣意外的是，那个做仿货的前学徒也来了，躲在人群最后面。 招娣径直走到她面前：“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一件衣服到底值钱在哪里。” 那姑娘脸涨得通红，扭头想走，却被展示台上的一件旗袍吸引住了目光——那是她曾经参与制作的款式，领口处的盘扣还是她亲手缝的。 “这...这件还在”她喃喃道。 “一直在。”招娣平静地说，“每个在工作过的人，都会在这里留下痕迹。” 姑娘怔怔地看着那排盘扣，突然哭了：“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们发展得那么好，我却...” “手艺人不该互相倾轧。”招娣递给她一张纸巾，“如果你还想做这行，可以帮你开个正经的店，但必须是原创设计。” 这场风波最终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前学徒关掉了仿货店，在城北开了家小裁缝铺，专做修改衣服的生意。有时接到复杂的订单，她还会来请教“霓裳”的老师傅。 面料问题也水落石出——是周师傅的竞争对手搞的鬼。真相大白后，周师傅特意送来一批顶级面料赔罪。 晚上总结时，小柱子感慨：“没想到坏事变好事了。” 招娣摇头：“不是坏事变好事，是我们始终相信好事。手艺人的底气，从来都在手艺本身。” 她走到露台上，望着省城的夜景。经过这次风波，“霓裳”的客户反而更稳固了，因为大家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好手艺。 手机亮起，是吴师傅发来的照片——县城工作室的院子里，新一批植物染的布料刚刚出缸，在夕阳下如同绚丽的云霞。 招娣轻轻摩挲着桃木尺上的蚕茧刻痕。破茧的过程固然艰难，但只有经历这些，才能长出飞翔的翅膀。 她知道，前方一定还有更多挑战。但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确信：只要守住手艺人的本心，再大的风浪也掀不翻这艘船。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老街的叫卖声。招娣转身回到灯火通明的工作室，新一轮的创作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