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麦香与饼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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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阳光炙烤着关中大地，安秦君府那两方试验田里，金黄色的麦浪在微风中起伏，散发出令人心醉的成熟香气。 经过盐水选种、曲辕犁深耕、以及许稷等农家子弟的精心照料，这片土地没有辜负燕丹的期望。收割的日子终于到来。 燕丹亲自督阵，指挥着雇来的农人和府中仆役，用新打造的铁镰刀小心翼翼地收割着沉甸甸的麦穗。 许稷等人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他们亲手将一捆捆麦子搬上秤台。 当最终的重量被报出来时，整个田间地头都爆发出了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 “天爷！这……这比往年最好的收成，还要多出近三成啊！”一位老农抚摸着饱满的麦粒，声音都在颤抖。 “神了！真是神了！”许稷看着秤杆上的刻度，激动得满脸通红，“君上！此法若能在关中推广，我大秦将再无饥馑之忧！” 增产两三成！在这个农业技术落后的时代，这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意味着同样的土地，能养活更多的人口，能支撑更庞大的军队！ 丰收的喜悦感染了每一个人。 连被燕丹“抓壮丁”来帮忙的李信，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麦捆，脸上也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他虽然更擅长舞刀弄枪，但也知道粮食对于国家意味着什么。 然而，在一片欢腾中，总有那么一两个“清醒”的声音。 一位被请来见证的老农在欣喜之余，看着那金黄的麦粒，忍不住咂咂嘴，略带惋惜地叹道：“唉，麦子好是好，就是……吃起来太费劲，口感也糙，远不如粟米（小米）香甜软糯啊。这么好的收成，若是种粟米该多好……”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部分人的热情，不少人闻言，也纷纷点头附和。 确实，战国时期，小麦的吃法大多粗糙，脱壳困难，常连麸皮一起磨成粗粉，做成硬邦邦、难以下咽的“糗”或“饼”（一种极硬的干粮），口感远不如早已被驯化、易于烹煮的小米。 因此，在关中，小麦的种植面积和地位一直不如粟米。 燕丹听到这议论，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反驳，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早有预料的光芒。 等的就是你们这句话！ 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在收割结束后，反手就从系统商城里，花费少量积分，兑换出了一份【高效石磨改进图纸】。 这图纸并非什么超越时代的黑科技，而是在现有石磨基础上，对磨盘齿纹、咬合角度、传动结构进行了优化，使其研磨效率更高，能磨出更精细的面粉。 他立刻将图纸誊画下来，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少府，要求依图尽快制作两套新式石磨送来府中。 少府的工匠效率极高，不过数日，两套沉甸甸、打磨光滑的新石磨便安置在了安秦君府的庖厨之外。 接下来，便是磨面。 这项“重任”，自然又落到了我们的“愿赌服输苦力”——李信小将军的头上。 之所以还是他，倒不是燕丹故意折腾他，实在是之前嬴政那莫名其妙的低气压和那句“不喜欢你身边围着太多人”起了作用。 某次嬴政撞见李信又屁颠屁颠跑来给燕丹“当差”，脸色当场就沉了下去。 燕丹察言观色，为了后宫安宁，只好无奈地修改了赌约内容。 从最初的“随叫随到、鞍前马后一个月”，改成了“燕丹提出任何李信能做到且不违背道义律法的事情，李信都不能拒绝，有效期为半年”。 这赌约范围更广，时间更长，但听起来似乎没那么“贴身”了。 嬴政哼唧了两声，算是默许了。 李信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干活，只要不让他抄那该死的《商君书》，干啥都行。 于是，李信小将军便开始了他的“磨面生涯”。 套上驮马，将晒干扬净的麦粒倒入磨盘孔中，看着石磨缓缓转动，雪白的面粉簌簌落下，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浓郁的、独特的麦香。 李信一边吆喝着驱赶驮马，一边忍不住嘀咕：“这磨出来的粉倒是挺细白……可这玩意，真能比粟米好吃” 燕丹笑而不语，只是指挥着仆妇将磨好的头道面粉用细罗筛过，得到更加雪白细腻的精粉，剩下的麸皮也未浪费，另作他用。 当晚，燕丹屏退了庖厨，亲自挽起袖子，钻进了厨房。 李信好奇地跟了进去，想看看这位总能捣鼓出稀奇玩意儿的安秦君，又要搞什么名堂。 只见燕丹将精白面粉倒入陶盆，加入适量的清水和一点点盐，熟练地揉搓、摔打，直到面团变得光滑柔软。他盖上湿布，让面团“醒”着。 接着，他又起锅烧水，揪下一小块面团，在手中灵巧地捻成薄片，下入滚水中，再加入些青菜、碎肉，煮成了一锅热气腾腾、面片柔软、汤汁浓郁的面疙瘩汤。 另一边，他又将另一块面团擀开，抹上少许猪油，撒上葱花和盐末，卷起后再次擀成圆饼，放入刷了薄油的平底釜中烙制。 不一会儿，面饼便鼓起大泡，两面金黄，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当那碗撒着葱花、滴着香油的面疙瘩汤，和那几张外酥里嫩、层次分明的软乎烙饼，配上一小碟脆爽的腌渍酱菜，摆到案几上时，李信的眼睛都直了！ 那香气，是他从未闻过的、勾人魂魄的粮食的芬芳！ 燕丹深吸一口气，拿起一张烙饼，咬了一口。那熟悉的口感——外皮的微脆，内里的柔软，混合着麦香、油香和葱香——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 穿越以来，吃了整整好几年的粟米饭、豆饭、各种或煮或烤、调味匮乏的肉食……这一刻，现代食物的味道终于再次回归！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辛酸与满足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燕丹的眼眶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太不容易了……”他在心里感慨万千，“为了这一口面食，老子又是种地又是改良农具又是搞石磨……简直是一部穿越者的血泪饮食奋斗史！” 他赶紧低下头，假装被热气熏到了眼睛，狠狠咬了几口饼，将那股矫情的泪意憋了回去。 对面的李信，早已顾不上什么礼仪风度，学着燕丹的样子，抓起一张饼塞进嘴里，只嚼了两下，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唔！！”他含糊不清地发出惊叹，三下五除二将一张饼吞下肚，又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面疙瘩汤，烫得直吸溜也舍不得吐出来。 “好吃！太好吃了！！”李信吃得满头大汗，赞不绝口，“这……这真是麦子做出来的怎么能这么软这么香！比那硬得能崩掉牙的糗粮好吃一万倍！”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燕丹，眼中闪烁着极度兴奋的光芒，语气激动得几乎破音：“君上！这……这东西！若是能装备军旅！行军打仗之时，将士们能吃上这等热乎软和的食物，哪还用啃那又硬又冷的干粮这士气……这士气得高涨成什么样啊！天啊！您真是……真是太神了！” 作为一个将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美味且易于携带储存的面食，在军事上的巨大价值！ 燕丹看着他那副激动得快要手舞足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 麦香满室，笑声朗朗。 这一刻，所有的辛苦，似乎都得到了加倍的回报。